馆长那句慢悠悠的“…不要…总想着…挖…庭院的…墙角。”，如同裹着糖衣的冰锥，精准地扎进林默和保温桶盖子刚刚经历“偷鸡蚀米”创伤的小心脏上。
林默感觉脸皮火辣辣的，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进地脉里当块真矿石。保温桶盖子更是“嗡”地一声缩紧，传递的意念充满了“做贼心虚”和“被抓现行”的尴尬：
“…咳咳…馆长…英明…神武…明察秋毫…”
“…盖子…只是…例行…地质…勘探…顺便…检测一下…地脉…防御…系统的…灵敏度…嗯…灵敏度…很高！…非常…优秀！…值得…表扬！”
“…哥哥…你说…是吧？”
林默：“……”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努力维持着“沉渊”状态的扑克脸，假装自己是一块听不懂人话的冻石头，眼神放空地望着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地脉水晶簇。
馆长深邃的眼眸在林默和他手腕上那个努力“装死”的盖子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也可能只是光影错觉），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沉渊’状态维持尚可，但内里不稳，意念浮动如沸水。继续练习，直至‘心如冻土，意若沉铁’。”
心如冻土？意若沉铁？
林默内心哀嚎，刚经历“零食诱惑”和“偷挖失败”的双重打击，还要心如冻土？这难度堪比让饿了三天的乞丐对着满汉全席打坐入定！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收敛心神，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冰冷的“止”之意境，努力对抗着地下深处那枚暗金结晶残留的“美味”诱惑，以及…裤兜里那张天价账单带来的沉重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在地脉回廊里，时间感变得模糊），林默感觉自己的“沉渊”状态终于稳固了一些，至少表面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馆长似乎也认可了他的初步成果，示意他可以结束练习。
拖着依旧沉重但气息收敛了许多的金属左臂，林默跟在馆长身后，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重新回到了图书馆。刚踏入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原本古朴宁静的图书馆，此刻气氛有些…微妙。
沈曼歌已经不在检查台上，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便装（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靠坐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茶，眼神锐利，正对着摊在膝盖上的一张…和林默裤兜里那张极其相似的银色金属卡片，眉头紧锁。
红毛蹲在她椅子旁边，脏辫都蔫了，正对着沈曼歌无声地比划着什么，表情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诉苦。
强子则站在稍远处，抱着双臂，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在沈曼歌手中的卡片和林默身上来回扫视。
周小敏在远处的药柜前忙碌，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努力降低存在感。
而陆青舟…这位数据狂魔，居然没抱着他的金属板！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幽绿的竖瞳失焦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逻辑崩坏…信息熵…新框架…”，显然还没从“防窥膜”带来的科学冲击中完全恢复。
“哟，咱们的‘律碑技师’兼‘地脉勘探员’回来啦？”红毛第一个发现林默，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眼神里充满了“你摊上大事了”的幸灾乐祸。
林默心头一紧，预感不妙。
果然，沈曼歌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向林默，扬了扬手中的银色卡片：“林默，解释一下。馆长说，我这次的‘灵魂修复手术’以及后续的‘VIp静养服务’，费用挂在了你的账上？总计…5标准单位纯净灵魂结晶？”
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林默心口上。林默感觉裤兜里那张账单瞬间重若千钧！
“…呃…这个…”林默额角开始冒汗，“曼歌姐…情况是这样的…庭院嘛…它…它有它的一套…呃…付费机制…你看你伤得那么重…命悬一线…是吧…这钱…它花得值！…馆长说了…先挂我账上…不用急…”
“值？”沈曼歌挑了挑眉，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银色卡片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秩序本源级修复手术’…‘高维意念投影干扰缓冲’…‘契约规则层面交涉’…这些名词我姑且信了。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其危险，“…‘场地损耗费（空间壁垒轻微腐蚀修复）’…1处？这个‘轻微腐蚀’…该不会是你家那‘餐具’刚才在下面‘地质勘探’的时候弄出来的吧？”
林默：“！！！” 馆长！你卖我！
保温桶盖子：“！！！” 危！商业信誉要破产！
“…污蔑！…纯属污蔑！”盖子传递的意念充满了“跳脚”的愤怒，“…盖子…那是…在…进行…必要的…地脉…应力…测试！…为庭院…安全…做贡献！…怎么能…收费呢？！…馆长…这是…乱收费！…哥哥…告他！”
告馆长？林默觉得自己的骨灰可能都不够扬的。
“曼歌姐，你听我狡辩…啊不，解释！”林默赶紧摆手，“这个…场地损耗…它是个意外！…纯粹是意外！…而且…你看…账单…它…它主要…还是…你的…救命钱…对吧？…那个…场地损耗…只是…附带…一点点…”
“所以，”沈曼歌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黑曜石般的眼眸直视林默，带着女警官特有的压迫感，“这五单位的天价账单，全算你的？你打算怎么还？靠你那刚起步的‘灵魂SpA’业务？还是继续去地脉深处搞‘无主勘探’？”
“我…”林默语塞。他兜比脸干净，拿头还啊？
“我沈曼歌，从不欠人情，更不欠债。”沈曼歌坐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份人情我认。但账单，不能全压在你一个人头上。”
她拿起那张银色卡片，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划过：“馆长，这账单，能拆分吗？”
一直沉默旁观的馆长，深邃的目光扫过沈曼歌，缓缓点头：“可以。庭院尊重成员的意愿。”
“好。”沈曼歌没有任何犹豫，“‘灵魂撕裂伤修复手术’、‘医疗资源消耗’，这两项是因我而起，费用我承担一半。‘高维意念投影干扰缓冲’、‘契约规则交涉’，这两项涉及林默自身问题，我不管。至于‘场地损耗费’…”她锐利的目光再次扫向林默和保温桶盖子，“…谁弄坏的，谁负责。林默，你有意见吗？”
林默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什么叫仗义！什么叫担当！曼歌姐！你就是我的光！
“没意见！完全没意见！曼歌姐你太够意思了！”林默忙不迭地点头。
保温桶盖子也传递出“松了一大口气”的意念：“…老板…大气！…盖子…以后…给你…灵魂SpA…打…八折！”
“哼。”沈曼歌轻哼一声，对盖子的“打折”承诺不置可否。她看向馆长：“剩下的一半‘修复手术’和‘医疗资源’费用，以及我的‘灵魂维护保养’预付款，我会用等值的贡献点或任务报酬支付。具体额度，请馆长核算。”
馆长微微颔首：“可。”
“至于你，”沈曼歌转向林默，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压迫，“剩下那一半‘修复手术’费、还有那笔‘场地损耗费’…以及你自己的那份‘干扰缓冲’和‘交涉费’…自己想办法。我的‘灵魂维护’费用，我会按次支付给你，就当照顾你生意了。”
虽然还是要还债，但压力瞬间减轻了一大半！林默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明白！曼歌姐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赚钱！尽快还清！”
红毛在旁边无声地拍手，口型是：“曼歌姐威武！信号灯同志，好好打工还债吧！”
强子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显然认可沈曼歌的处理方式。
危机（债务危机）暂时解除，图书馆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沈曼歌继续研究她的“灵魂维护”套餐细则。红毛开始无声地比划着跟强子讨论“林师傅灵魂SpA护卫队”的制服设计（被强子无视）。周小敏小心翼翼地给还在“神游天外”的陆青舟递了一杯安神茶。陆青舟机械地接过，幽绿的竖瞳依旧空洞。
林默则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努力维持着“沉渊”状态，一边在意识里跟保温桶盖子紧急召开“第一届还债暨商业发展研讨会”。
“…哥哥…压力…小多了吧？”盖子传递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接下来…就是…搞钱！…搞钱！…搞钱！”
“…灵魂SpA…是…核心业务！…曼歌姐…就是…活招牌！…咱们…得…把…服务…做精！…包装…做好！”
“…首先！…需要…一个…专业的…‘理疗室’！…不能…总在…图书馆…或者…检查台…上…搞吧？…太…掉价！”
“…盖子…建议！…把…哥哥…那个…杂物间…改造一下！…挂上…‘律碑…静心…斋’…或者…‘秩序…回响…SpA会所’…的…牌子！”
“…内部…装修…要…高大上！…灯光…要…柔和！…音乐…要…空灵…（盖子…可以…模拟…‘律’之…回响…当…背景音）…氛围…要…拉满！”
“…定价…嘛…”盖子的小熊眼睛闪烁着“￥”的光芒，“…初步…定为…曼歌姐…这次…‘维护费’…的…三倍！…毕竟…她是…内部…员工价！…对外…必须…翻倍！”
三倍？！林默听得心惊肉跳：“会不会太黑了？万一没人来呢？”
“…哥哥！…格局！…要打开！”盖子意念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咱们…卖的是…什么？…是…秩序！…是…本源！…是…灵魂…层面的…高端…享受！…是…刚需！…懂不懂？…那些…灵魂…受过伤…的…老怪物们…不缺钱！…只缺…安全感！…和…逼格！”
“…再说了…”盖子循循善诱，“…盖子…的…‘无菌操作间’…（静默领域）…‘能量稳定系统’…（盖子本体）…‘律之回响背景音’…哪一样…不是…独家…黑科技？…成本…很高的！…三倍…良心价！”
林默被盖子的“商业鬼才”理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其次！…开源！…节流！”盖子继续它的“商业蓝图”，“…光靠…SpA…来钱…还是…慢！…咱们…得…拓展…业务！”
“…比如…接…定制…委托！…用…哥哥…的‘律’…之力…和…盖子…的…技术…帮人…净化…物品…上的…混乱污染！…修复…受损的…秩序…造物！…甚至…定制…专属…‘秩序…防护…挂件’！…（用边角料…做）…这些…都是…高附加值…业务！”
“…目标客户…就瞄准…陆青舟…那种…搞研究…容易…精神污染…的！…或者…像…红毛…那种…整天…砍砍杀杀…武器…容易…附着…怨念…的！…精准…投放！”
定制净化？秩序挂件？林默眼睛又亮了！这路子野，但好像真能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盖子的意念变得无比严肃，“…老板…那边…的‘零食’…供应！…必须…保质！保量！…按时！…送达！”
“…这是…咱们…的…生命线！…也是…最大的…VIp客户！…关系…维护…好了…不仅能…抵债…（用零食…顶…部分…账单？）…还能…获得…老板…的…武力…庇护！…一举多得！”
“…所以…哥哥…你的…‘沉渊’…状态…得…练好！…‘律’…的力量…得…提升！…盖子…的‘味觉导航’…也得…升级！…咱们…要…主动出击！…寻找…高价值…无主…‘零食源’！…不能再…干…挖墙角…这种…没技术含量…还…容易…挨电…的…活了！”
一番“商业计划”听得林默热血沸腾又压力山大！感觉自己的“律碑技师”之路瞬间拓宽成了“秩序集团cEo”的康庄大道…就是路上布满了天价账单和病娇老板的坑。
“好！就按你说的办！”林默在意识里拍板，“先把杂物间改造成‘律碑静心斋’！招牌要闪！灯光要柔！音乐要空灵！定价…就按你说的来！”
保温桶盖子传递出“老板英明”的意念，小熊图案仿佛都笑开了花。
就在林默摩拳擦掌，准备大展宏图（还债）之时，一直闭目凝神、仿佛与图书馆融为一体的馆长，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图书馆那扇通往外界庭院的古朴木门，眉头微微蹙起。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审视意味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极其轻微地穿透了庭院的结界，拂过图书馆的每一寸空间。
这股气息并非恶意，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瞰凡尘般的疏离与冷漠。
馆长缓缓站起身，深紫色的长袍无风自动。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有客来访。”
“…来自…‘穹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