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巷,名副其实。
它并非一条笔直的巷道,而是由无数条狭窄、扭曲、潮湿且散发着霉烂与不明异味的小径纠缠而成的迷宫。
两侧是歪斜挤压的石屋和木楼,窗户大多用破烂的木板或脏污的油布封死,只有零星几点昏黄的光从缝隙中透出,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灵酒、血腥气、汗臭以及某种掩盖痕迹的刺鼻药粉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碎星城的阴影面,是见不得光的交易、情报买卖、销赃匿迹的理想场所。
行走其间的人,大多如同黄一梦一般,用宽大的斗篷或法术遮掩了身形容貌,脚步匆匆,彼此间保持着冷漠的警惕。
偶尔有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目光从阴影中扫过,如同打量猎物的毒蛇,但在察觉到黄一梦那刻意维持在筑基六层,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好惹的凝练气息后,又大多识趣地缩了回去。
黄一梦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探察着周围。她能感觉到不止一道隐晦的神识在她身上扫过,有好奇,有评估,更有不加掩饰的贪婪。
她不动声色,按照仙缘信息指引,向着巷子深处那片更为混乱、被称为“鬼市”的区域走去。星痕阁的悬赏,应该就在那里发布。
在一个岔路口,她看到两名修士正在低声争执,似乎是为了一块刚刚“得手”的、还沾着血迹的矿石分配不均。
其中一人眼神凶狠,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另一人则面色惶恐,不断后退。黄一梦目不斜视,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在这里,多管闲事等于自寻死路。
又绕过几个弯,前方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这里便是暗影巷的核心——鬼市。
没有固定的摊位,只有零星几个在地上铺块破布就算开张的摊主,以及更多游荡着、用隐晦手势或传音进行交易的人。交谈声压得极低,如同鬼魅呓语。
黄一梦目光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靠在墙角、身形瘦小、正无聊剔着指甲的灰衣汉子。这人气息只有筑基三层,但眼神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的市侩,是典型的情报贩子模样。
她缓步走过去,丢过去五块下品灵石。
灰衣汉子麻利地接住,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前辈想知道什么?小的包打听,这暗影巷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星痕阁的悬赏。”黄一梦声音透过兜帽,显得低沉沙哑。
灰衣汉子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前辈问对人了!星痕阁那边确实刚更新了悬赏,目标是个叫黄一梦的女修,据说在墨玉矿脉让他们吃了大亏。
活捉赏五千下品灵石,死的三千,提供确切踪迹也能得五百!由那边的韩立管事亲自负责。”他指了指空地另一边,一个被两名护卫簇拥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容普通但眼神透着几分精明与倨傲的中年修士。
黄一梦顺着望去,将那“韩立”的样貌气息记在心里。果然只是个同名管事,修为在筑基七层左右。
“还有更详细的吗?比如画像,或者特征?”她追问,又丢过去五块灵石。
灰衣汉子接过灵石,语速更快:“画像没有,但那女修的特征倒是传开了。据说擅长使用一套极其刁钻的针形法器,颜色紫金,速度奇快,能破护体罡气。
身法诡异,疑似掌握某种短距离瞬移秘术。主修功法似乎与星辰有关,真元呈淡紫色。哦,对了,最新消息,说她可能已经潜入碎星城了,黑莲教也在疯找呢!”
黄一梦心中冷笑,信息倒是挺准,看来星痕阁和黑莲教没少下功夫。她装作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位韩管事,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或者,有没有什么人,对这笔悬赏特别上心?”
灰衣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
黄一梦再加了五块灵石。
灰衣汉子立刻眉开眼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韩管事嘛,听说他最近在暗中收购一批‘蚀骨草’,量还不小,不知道要做什么。至于对悬赏上心的……‘毒狼’霍老三前几天放话说势在必得,他手下养着一帮人,专门干这种脏活。还有‘鬼手’李瘸子,也一直在打听消息。这两人都是筑基八层,心狠手辣,在暗影巷有点名气。”
蚀骨草?这是一种炼制毒药和某些阴损法器的材料。黄一梦记下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毒狼”霍老三和“鬼手”李瘸子这两个名字。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黄一梦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人群。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鬼市边缘看似随意地逛着,实则在用《星衍诀》默默推演,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摊位前。摊主是个面色阴沉的独眼龙,正在向一名戴着斗笠的修士推销几件明显来路不正的法器。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腰间挂着个狰狞狼头玉佩、眼神凶戾的壮汉,正带着两个手下,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石墩上,目光不时扫过人群,带着审视的意味。根据那灰衣汉子的描述和此人的气息(筑基八层),应该就是“毒狼”霍老三。
黄一梦心中有了计较。她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独眼龙摊主和斗笠修士,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袖中一枚得自战利品、样式普通但内里被她用星辰真元做了细微标记的“破障钉”,悄无声息地滑出,精准地射入了斗笠修士因为俯身查看法器而微微敞开的储物袋缝隙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远离,找了个更阴暗的角落隐匿起来。
没过多久,那名斗笠修士似乎与独眼龙摊主谈崩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径直走向鬼市外围。而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黄一梦指尖微弹,一道极其微弱的星辰指风,击中了不远处正无聊踢着石子的、属于霍老三的一名手下的小腿。
“哎哟!”那手下吃痛,下意识地朝力量来源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壁。但他这一动作,目光恰好扫到了那名正要离开的斗笠修士。
就在这时,黄一梦暗中催动了那枚藏在斗笠修士储物袋中的破障钉!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属于法器的灵力波动,瞬间从斗笠修士的储物袋中散发出来!这波动很短暂,但对于一直关注着周围、神识敏锐的霍老三来说,足够了!
霍老三猛地站起身,凶戾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名斗笠修士!他刚才就隐约觉得这人有点可疑,此刻这突然出现的法器波动,更是让他疑心大起!难道这斗笠下面,就是那个价值五千灵石的女修?或者,是她的同伙?
“站住!”霍老三低吼一声,带着两名手下立刻追了上去。
那斗笠修士莫名其妙,但感受到霍老三筑基八层的强大气息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心中一慌,非但没停,反而加快脚步,甚至动用了一丝遁术!
他这一跑,在霍老三眼中更是做贼心虚!
“追!别让他跑了!”霍老三眼中凶光大盛,三人如同恶狼般扑了上去,很快便追着那斗笠修士消失在了暗影巷的更深处,引得附近一阵小小的骚动。
角落里,黄一梦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祸水东引,成功。让霍老三这条地头蛇去纠缠那个倒霉的斗笠修士吧,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吸引一部分注意力,给她争取更多时间和空间。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位星痕阁韩立管事。此刻,韩立似乎也被那边的骚动吸引了片刻注意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模样,显然没把这种底层混混的争斗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