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森林，寂静得能听到霜露从松针上滑落的声音。
三方对峙的格局，像一幅被瞬间冻结的油画，充满了极致的张力。
维克多，这位曾经的克格勃将军，“零”组织的缔造者，此刻终于从猎手变成了猎物。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镇定，闪烁着惊疑不定与困兽犹斗的凶光。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身穿d国特种部队作战服的年轻人，那个本该埋葬在“巢穴”废墟下的幽灵。
伊万，半跪在地上，胸口的鲜血浸透了衣衫，但他握枪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的眼神里只有复仇的火焰，仿佛生命中剩下的唯一意义，就是将子弹送进维克多的头颅。
而林杰，或者说张凡，则是这个棋盘上最神秘的变量。他像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棋手，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维克多心理防线的致命一击。
“看来，你的‘尘埃’计划，并没有把所有人都清理干净。”林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维克多瞳孔猛地一缩。
“尘埃”协议，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底牌，是与全世界同归于尽的宣言。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高机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从一个必死的陷阱中爬了出来，甚至连他最深的秘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维克多才真正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
“你到底是谁？”维克多沙哑地问道，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我是谁不重要。”林杰缓缓摇头，“重要的是，将军，你已经输了。你的组织正在被全球清算，你的手下要么被捕，要么在逃亡的路上。而你，就是那条被斩断了头的蛇，剩下的只有神经质的抽搐。”
“住口！”维克多怒吼一声，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林杰的眉心，“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能让半个欧洲为我陪葬！”
“你可以试试。”林杰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枪口，向前走了一步，“但在你按下那个按钮之前，不妨想一想。你死了，‘黑太阳’的夙愿怎么办？那些躲在幕后的真正主使者，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吗？不，他们只会庆祝，因为你带着他们所有的罪证，变成了一捧真正的‘尘埃’。”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维克多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他一生都在为那个虚无缥缈的“理想”战斗，为此他背叛、杀戮，众叛亲离。可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枚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棋子。
伊万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看着维克多脸上那瞬间的动摇，眼中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维克多！你这个叛徒！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闭嘴，伊万！”林杰冷喝一声，制止了他的冲动，“你的仇，今天可以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转向维克多，眼神变得深邃：“将军，我给你一个选择。”
维克多一愣。
“一个让你活下去，并且能亲眼看到‘黑太阳’覆灭的选择。”林杰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我知道，你手里有‘尘埃’协议的终止密码，还有‘黑太阳’在全球布下的所有资产和情报网络的最高权限。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已经是一张催命符。但对我来说，很有用。”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交给你？”维克多冷笑。
“凭我能给你一条生路。”林杰一字一句地说道，“把你掌握的一切都交出来，我会安排你‘死’在这片森林里。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维克多将军，只有一个能躲在暗处，看着你的那些‘老朋友’们一个个走向覆灭的幽灵。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当光明无法照耀时，黑暗会如何吞噬黑暗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维克多脑中炸响。
是啊，就这么死了，太不甘心了！那些将自己当成工具，肆意摆布的人还好好地活着！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魔鬼”。他的提议，简直像是从自己内心深处挖出来的。
远处的森林里，已经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d国的部队，正在快速逼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怎么相信你？”维克多问道，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强硬。
林杰笑了。他慢慢举起手，摘下了头盔和夜视仪，露出了那张年轻但写满沧桑的脸。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平静地看着维克多，眼神里没有欺骗，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
“我们都想看到这个旧世界，燃烧的样子。”
维克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手中的枪，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或者说，这是他漫长背叛生涯中，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