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宣府镇某处校场,旌旗招展。“锐健”千户所八百余号人,除了必要的岗哨,几乎全部到齐,围成了一个大圈。牛继宗似乎也听到了风声,竟也带着几名亲兵,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设座观看,显然对贾琮这番举动颇感兴趣。
贾琮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并未披甲,手持一柄未开刃的制式长枪,卓立于校场中央,渊渟岳峙,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朗声道:“本官贾琮,昨日之言,依旧有效!谁先来赐教?”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百户跳了出来,他使一柄开山大斧,乃是千户所有名的力士,名叫熊猛。
“大人,得罪了!”熊猛吼了一声,抡起大斧便朝着贾琮猛劈过来,势大力沉,引得周围士兵一阵惊呼。
贾琮却不闪不避,直到斧风及体,才骤然动了起来!他身形如鬼魅般一侧,手中长枪如同毒蛇出洞,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熊猛的手腕上!
“啪!”一声脆响,熊猛只觉手腕剧痛,木斧脱手飞出。他尚未反应过来,贾琮的枪杆已如影随形,顺势一扫,击在他的腿弯处。
“噗通!”熊猛那庞大的身躯直接跪倒在地,荡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一招!仅仅一招!千户所里公认的力士熊百户,就败了?!
贾琮收枪而立,语气平淡:“承让。下一个。”
短暂的震惊后,挑战者接踵而至。有比拳脚的,被贾琮精妙的身法和凌厉的攻势数招放倒;有比刀法的,被贾琮以枪破刀,逼得手忙脚乱;甚至有人提出比试箭术,贾琮亦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引得阵阵喝彩!
连续七八名自恃勇力的军官和悍卒上前挑战,竟无一人能在贾琮手下走过十合!贾琮展现出的,是远超他们想象的全面武艺和恐怖实力!
当最后一名挑战者被贾琮用巧劲甩出圈外后,校场之上,已再无人敢上前。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场中那个持枪而立的年轻身影。个人武勇这一项,贾琮已凭借绝对的实力,彻底折服了众人!
接下来,便是更令人瞩目的军阵对抗。
贾琮的四十名亲兵,身着统一的黑色皮甲,手持包布长枪,沉默列阵,虽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却散发着一股森然的杀气与铁血的纪律性,与对面那一百名虽然精壮、却显得有些散乱的“精锐”形成了鲜明对比。
随着担任裁判的陶振清一声令下,百人队发起了冲锋,试图凭借人数优势一拥而上。然而,贾琮的亲兵们动了起来!他们步伐统一,进退有序,长枪如林,配合默契。三人一组,互为犄角,攻防一体。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他们如同磐石般稳固,每一次刺击、格挡、侧移,都高效而致命。
惨叫声、木枪撞击声、人体倒地声响成一片。那百人队空有人数优势,却被四十人的小阵切割、阻挡、击溃,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围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百人队已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人也胆气尽失,纷纷退出圈外认输。
而贾琮的亲兵阵型,依旧完整,只有寥寥数人身上非要害部位沾了代表受伤的白灰,阵亡率为零!
校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悬殊的战果震撼了。个人勇武或许可以归结为天赋异禀,但这军阵配合,却是实打实的训练成果和战斗素养的体现!
贾琮走到校场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士兵的脸庞,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在,还有人怀疑本官能否带领你们在战场上活下去,并且获取功勋吗?”
无人应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无数道充满了敬畏、信服,甚至狂热的目光。
贾琮知道,威信,此刻已然树立!他整合千户所的计划,终于可以毫无阻碍地推行下去了。而这“锐健”千户所,也将在他手中,脱胎换骨,成为他在这宣府镇立足、乃至未来纵横沙场的第一块基石!
不远处的高台上,宣府总兵牛继宗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靠,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校场上的风云变幻。
起初,贾琮以雷霆手段,轻描淡写地接连放倒数名挑战者,虽让牛继宗眼中闪过惊异,却也并未太过意外。他久经沙场,见过不少天赋异禀的猛将,贾琮年纪轻轻有此武艺,虽属罕见,但尚在理解范畴之内。他心中暗赞:“此子武艺确实超群,难怪有底气立此规矩。贾家……倒是出了个异数。”
然而,当那四十名黑衣亲兵与百人精锐的军阵对抗开始时,牛继宗原本略显放松的身姿骤然绷直,敲击椅靠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只见那四十人,不动如山,动如雷震!他们并非依靠个人勇武乱冲乱打,而是结成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的小阵。三人为一小组,呈品字形站位,进退趋避,如同一体。进攻时,三杆长枪如同毒蛇吐信,从不同角度刺出,封死对手所有闪避空间;防守时,则互相掩护,一人格挡,侧翼两人立刻伺机反击。小组与小组之间又相互呼应,形成一个更大的、流动的整体。
面对百人队如同浪涛般的冲击,这小小的四十人阵型,竟似中流砥柱,不仅没有被冲垮,反而如同精密的绞盘,将汹涌而来的“浪头”一一分解、吞噬!那百人队空有人数优势,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反而被对方精准而高效的配合打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
“这……这是何等战阵?!”牛继宗忍不住低呼出声,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戎马半生,自诩见识过各种军阵战法,却从未见过如此简洁、高效、充满杀伐之气的配合!这绝非寻常家丁护院能达到的水平,甚至比他麾下最精锐的亲兵战阵,似乎还要更胜一筹!这已经不是个人勇武的范畴,这是真正经过千锤百炼、深谙战争艺术的精兵才能展现出的素养!
“贾琮……”牛继宗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此子不仅武力超群,竟还深通练兵之法!观此阵,暗合兵法至理,看似简单,实则变化万千,对士卒的纪律、配合、信任要求极高!他究竟是如何练出这样一支精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