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过,暖意渐生,八人来到“纸乡”。乡中的“松泉竹纸坊”以手工竹纸闻名,坊主纸翁造的纸,纤维细密,厚薄均匀,尤其是他的“玉扣纸”,色白如霜,质地柔韧,吸墨性好,是书画家们偏爱的珍品,连远方的书院都来批量订购。
可近来,松泉竹纸坊的竹纸却出了问题——新造的纸,书写时墨迹晕染严重,有的还带着草屑杂质,划破了笔尖;最让人惋惜的是,一批准备送往京城的“藏经纸”,竟在晾晒时开裂,卷起来后边缘参差不齐,完全失了往日的平整。纸翁检查了竹料的配比、捶打的力度,试了多次都找不到原因,只在开裂的纸页里,发现纤维短碎,像是用了未经过充分捶打的嫩竹。
“前日给李画师造的‘写意纸’,刚画了一幅山水,墨就晕成了一团,”纸翁捏着一张起皱的竹纸,声音里满是痛心,“这是我用三年的老毛竹做的,捶打了二十遍,怎么会这么不经用?”
宋亚轩拿起一张带杂质的纸,对着光查看纤维的长短,又用指尖捻了捻:“这不是老毛竹,是新竹和稻草混的料,捶打不够,纤维没散开,还混着竹节碎块,才会晕墨带渣。”他又查看开裂的藏经纸,发现抄纸时竹帘晃动,纸浆厚薄不均:“有人偷换了竹料,抄纸时又心浮气躁,才会出这样的错。”
刁刁在纸坊的料堆里,找到一堆混着稻草的新竹料,旁边放着一个磨损的竹帘,抄出的纸页边缘果然歪歪扭扭:“这些东西不是你常用的,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乡中的纸农说,纸翁的孙子纸生,最近总嫌老竹捶打费力,还说“反正写字的纸,糙点细点差不多”。纸生跟着纸翁学了一年,却总想着快点出纸,偷偷用新竹混稻草,被纸翁训过好几次。“前日我还看到他抄纸时图快,竹帘没放平就舀浆,劝他慢点,他说‘晾干了看不出来’。”
八人找到纸生时,他正在偷偷用新竹稻草浆抄纸,竹帘正是那个磨损的,抄出的纸果然厚薄不均。见八人进来,他慌忙把纸浆往浆池里推。
“纸生,是你用了新竹混稻草,还没捶打够就抄纸?”纸坊的老帮工问道。
纸生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想省点力,新竹软好捶,混点稻草出纸快……谁知道会晕墨开裂……”他觉得纸翁太较真,纸只要能写字就行,何必费那么大劲选老竹、反复捶打,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造纸先破竹,竹不烂,纸就不韧,”纸翁拿起一把捶好的竹纤维,“我师父当年教我,‘一纸千锤,竹要老,捶要透,抄要匀’,选竹要‘冬伐老竹,春浸夏沤’,捶打要‘石臼千杵,纤维成丝’,抄纸要‘竹帘平稳,浆匀如脂’,一点急躁都容不得。你这样做,是把纸的魂都造没了!”
说着,纸翁从仓里搬出一堆废纸,有的碎成了片,有的糙如麻,上面都标着“料杂晕墨”“浆不均裂”的记号:“这是我年轻时造坏的纸,你拿去看。若你肯踏踏实实地学,我教你怎么选竹、捶打、抄纸,手艺是一锤一帘造出来的,不是糊弄出来的。”
纸生看着那些废纸,想起纸翁为了捶好一缸竹纤维,抡着石锤砸了整日的场景,顿时红了眼眶,低下头说:“爷爷,我错了!我不该偷懒,更不该用坏料坏了您的手艺!”
纸生把新竹稻草全清了,跟着纸翁学选老竹、反复捶打、平稳抄纸。他耐着性子把竹纤维捶得如丝如絮,抄纸时凝神稳住竹帘,虽然慢,造出的纸却越来越柔韧平整。两个月后,他造的“素面竹纸”,吸墨均匀,得到了画师的称赞,纸翁看着,欣慰地说:“纤维间的厚薄,不在造得多快,在捶得多透,抄得多匀,你总算懂了。”
离开纸乡时,春风拂过竹林,松泉竹纸坊的新纸在竹架上晾晒,像一片片白云,捶打的“咚咚”声与抄纸的“哗哗”声交织,踏实而宁静。贺峻霖拿起一张“玉扣纸”,笑道:“这纸好不好,不在白度多高,在纤维匀,质地韧,心够诚,心诚了,竹纤维也能造出锦绣文章。”
宋亚轩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是一个小小的竹帘,用纸乡的梨木刻成,帘面上刻着“匀净”二字,精巧而细密。他递给刁刁:“这造纸要讲究‘竹老、捶透、抄匀’,才能经得起笔墨,就像做人,要懂得锤炼打磨,匀称稳重,才能在世事中承载起自己的分量。一点浮躁,便会像糙纸劣料,看似成形,终究会在笔墨下失色。”
刁刁接过木雕,指尖轻轻拂过帘眼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纸浆在竹帘上凝结的细腻,轻声道:“纤维间的厚薄,藏着匠人的耐心。敷衍了事只会造出劣质的纸,用心细造,才能让竹纸在岁月的书写中,愈发温润,愈显底蕴。”她抬头看向宋亚轩,眼中的笑意如同新纸映着的春光,明亮而澄澈。
马蹄声伴着造纸的“哗哗”声远去,纸乡的溪水在阳光下泛着粼光,与纸坊的竹香交织成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八人知道,江湖的传统技艺里,有时就藏在这一捆竹料、一个竹帘中,一点懈怠,一丝糊弄,便能让匠心失了匀净,而坚守细致,用心造作,才能让竹纸在岁月的流转中,愈发珍贵,愈发动人。他们的故事,也将如同这纸乡的竹纸,在时光的书写中,愈发厚重,愈发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