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的废墟之上，月光混杂着残余的雷光，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冷冽的紫。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八重神子缓步走到雷电影身边，那双紫色的眼眸里，映着对方有些狼狈却依旧挺拔的身影。
『哎呀呀，看来某位将军大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相当热闹的“余兴节目”呢。』
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与调侃，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撕裂天地的战斗，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烟火表演。
雷电影没有回头，她的目光依旧凝望着远方的天际，那里，风暴的余波正在缓缓平息。
她的身体有些摇晃，显然，刚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刀，对她的消耗极大。
八重神子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
指尖传来的，是微凉的体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不说话？是被吓傻了，还是在回味刚才手撕魔神怨念的快感？』
神子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影的耳廓。
『亦或是……在想别的事情？』
雷电影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神子。』
『嗯？我在。』
『我……刚才……』影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眉头微微蹙起，『我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力量。』
八重神子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芒，但嘴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
『哦？是吗？比你之前那一心净土里憋了几百年的“无想”，还要厉害？』
『……不一样。』影摇了摇头，她转过身，第一次正视着神子的眼睛。
那双曾经冰冷、空无的紫色瞳孔里，此刻像是融化了的星辰，闪烁着复杂而明亮的光。
『以前的“无想”，是斩断一切，是通往“永恒”的规则。冰冷，纯粹，不含杂质。』
她顿了顿，似乎在体会着身体里奔涌的，那股崭新的力量。
『但刚才那一刀……不一样。』
『它……很热。』
『热？』八重神子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呢。』
影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薄红。
她似乎想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模样，八重神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松开扶着影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影的手，因为常年握刀，带着一层薄茧，但此刻，却温暖得惊人。
『那股力量，不是来自你的神之心，也不是来自你对“永恒”的追求。』
神子的声音，难得地变得柔和起来。
『它来自这里。』
她牵引着影的手，按在了影自己的胸口上。
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它来自于，你想要守护某个东西的……意志。』
『守护……』影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想起了刚才，在那片黑暗中，看到神子被怨念侵蚀的画面。
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楚，以及随之而来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愤怒。
她从未有过那样的情绪。
她以为自己早已舍弃了那些无用的东西。
但原来，它们只是沉睡在内心最深处，等待着一个被唤醒的契机。
『真是个笨蛋。』八重神子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影的鼻子，『花了五百年，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所谓的“永恒”，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规则，而是……』
她凝视着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要守护某个人，想要和她一起看遍这世间风景的……每一个瞬间。』
雷电影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张巧笑嫣然的脸，那双粉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一整片神樱林的落英。
五百年的孤寂，五百年的迷茫，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神子……我……』
她想说什么，却被八重神子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了嘴唇。
『嘘。』
神子眨了眨眼，笑容又恢复了那副狡黠的模样。
『感动的话，就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
『比如，先把你这个脏兮兮的将军大人，带回我的神社，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神子上下打量着影，啧啧有声。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有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落魄武士呢。威严何在呀，我的将军大人？』
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确实，刚才的战斗，让她的衣物多处破损，沾染了不少尘土。
她的脸颊，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
『走吧。』
八重神子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转身朝着鸣神大社的方向走去。
『天守阁这里，就交给勘定奉行那帮人头疼去吧。反正重建的钱，也要从愚人众的赔款里出。』
她走在前面，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影被她牵着，一步步地走着，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内心一片安宁。
她抬起头，看着神子那头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的粉色长发，以及那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狐狸耳朵。
或许，这才是她一直追寻的，“永恒”的真正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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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神大社。
深夜的神社，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格外静谧。
只有风拂过神樱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几声微弱的虫鸣。
八重神子将雷电影安置在自己房间的浴池里，然后便转身去准备换洗衣物和伤药。
温暖的水汽，氤氲了整个房间。
雷电影靠在浴池边，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水包裹着身体的舒适感。
身体的疲惫，在一点点消散。
但精神上的某种东西，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睁开眼，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那张脸上，不再是万年不变的淡漠，而是多了一丝……生气。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水中的倒影。
倒影，随着她的触碰，泛起一圈圈涟漪，破碎，然后又重聚。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八重神子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她抱着一叠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
那是一套紫色的，带着樱花暗纹的睡袍，质地柔软，看起来就十分舒适。
『没什么。』影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神子的目光。
『是吗？』神子将衣物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蹲在浴池边，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怎么感觉，某人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一样。』
『……』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会那么执着于一个冰冷的规则，而忽略了身边这么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神子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朝着影抛了个媚眼。
影的耳根，瞬间红透了。
『你……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啊。』八重神子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难道我不美吗？』
『……美。』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这不就得了。』神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想通了？』
影沉默了。
她知道神子问的是什么。
想通了吗？
或许吧。
她不再认为“永恒”是静止的，她开始理解，“永恒”存在于变化与守护之中。
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影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
『我习惯了命令，习惯了规则，习惯了……一个人。』
『现在，你让我去感受，去守护……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否正确。』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向神子展露自己的软弱与不安。
八重神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她伸出手，轻轻撩起一缕影被水浸湿的紫色长发，别到她的耳后。
『谁说你是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不是还有我吗？』
『笨蛋影，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守护什么，就去守护。』
『就算你把天捅了个窟窿，我也会帮你补上。』
『就算你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为你递上刀。』
『所以，别怕。』
神子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狡黠与慵懒的粉色眸子里，此刻，满是认真与温柔。
『有我在。』
雷电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的神子，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神子放在浴池边的手。
仿佛要将这个人，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八重神子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握着。
过了许久，影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谢谢你，神子。』
『光说谢谢，可没什么诚意。』神子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不如，来点实际的报答？』
『比如？』
『比如……帮我搓搓背？』神子说着，还真的作势要脱掉自己的巫女服。
『你！』影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她猛地松开手，整个人都缩进了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神子。
『哈哈哈哈……』
看着她这副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模样，八重神子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开来。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震动，打断了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不是地震。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整个稻妻地脉的悸动。
八重神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影也从水中站了起来，神情严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甚至都忘了先敲门。
『宫司大人！不好了！』
巫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
『神樱……神樱树它……』
八-重神子和雷电影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两人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出了房间。
当她们来到神社前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的瞳孔，都为之收缩。
只见那棵巨大、神圣，庇佑了稻妻数百年的神樱树，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
无数的樱花花瓣，并非像往常那样飘落，而是……在枯萎！
那是一种肉眼可见的，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枯萎！
粉色的花瓣，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变成了灰败的黑褐色，然后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一股不祥的气息，从神樱树的根部，弥漫开来。
『地脉……』雷电影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日的寒风，『有人在……窃取稻妻的地脉之力！』
八重神子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神樱树与稻妻的地脉相连，是整个国家元素流动的核心。
动神樱树，就等于是在动整个稻妻的根基！
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如此诡异的手段？
就在她们思索之际，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不，不是天黑了。
而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遮蔽了月光。
两人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下一秒，她们的呼吸，都停滞了。
在稻妻城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倒悬的晶体尖锥。
那尖锥通体漆黑，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红色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它就像一颗从天外而来的钉子，悬停在稻妻的苍穹之上。
一股无形的力场，从那“天钉”之上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鸣神岛。
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作为神明和其眷属，她们能清晰地感知到，稻妻的元素流动，正在被强行扭曲，然后……被那颗“天钉”，源源不断地吸走！
『这是……什么东西？』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骇。
八重神子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颗“天钉”，大脑在飞速运转。
窃取地脉，扭曲元素，如此庞大的手笔……
愚人众！
那个“怨念神核”，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吸引她和影的注意力，一个用来测试影最新力量的……诱饵！
他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个！
这个足以将整个稻妻化为一片死地的，禁忌造物！
『“天钉”计划……』八重神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她想起了之前从愚人众那里截获的，只言片语的情报。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代号，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直白。
他们，真的要用一颗钉子，将稻妻，钉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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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某处隐秘的地下基地里。
瓦列里乌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看着光幕上，那颗缓缓启动的“天钉”。
他身边的“公鸡”普契涅拉，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看到了吗，我亲爱的瓦列里乌斯。』
普契涅拉的声音，通过通讯装置传来，带着一丝欣赏的咏叹调。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以一国为囚笼，以神明为囚徒。我们将在这里，见证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
『大……大人……』瓦列里乌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会……这会彻底激怒那位雷电将军的！』
『激怒？』普契涅拉轻笑一声，『不，不，你错了。』
『愤怒，是需要力量来支撑的。』
『“天钉”一旦完全启动，整个稻妻的元素力，都将被我们所掌控。』
『届时，她，雷电影，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力量源泉的，空有神格的躯壳罢了。』
『一个没有了雷霆的雷神，你觉得，她还剩下什么？』
普契涅拉的笑容，变得冰冷而残酷。
『她将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枯萎，看着自己的人民陷入绝望，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才是我为她准备的，最盛大的“余兴节目”。』
『至于那颗神之心……』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当一位神明，陷入最深的绝望时，你觉得，她会用什么，来换取一丝希望呢？』
瓦列里乌斯不敢再想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针对雷电将军的，巨大而恶毒的阳谋！
他们不仅要夺走她的力量，还要……诛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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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神大社前。
狂风，开始呼啸。
那是元素失控的征兆。
无数枯萎的樱花瓣，在风中狂舞，像是为这片土地奏响的哀歌。
『神子！』
雷电影的声音，将八重神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影的身上，已经重新凝聚起了紫色的雷光。
她手握薙草之稻光，眼神凌厉，直指苍穹之上的“天钉”。
『我必须……斩断它！』
『没用的！』八重神子立刻制止了她。
『影，你冷静点！』
神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的急切。
『你看那东西的构造！它不是一个单纯的能量体，它更像一个……“阵眼”！』
『它正在和整个稻妻的地脉进行同调！你现在攻击它，就等于是在攻击整个稻妻！』
『那要怎么办？！』影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焦躁。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压制，被削弱。
那颗“天钉”，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疯狂地吞噬着属于她的权能。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把稻妻吸干吗？！』
八重神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颤抖的神樱，枯萎的花瓣，以及天空中那颗不祥的巨钉。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愚人众……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削弱影的力量。
如果是那样，他们不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们在追求某种东西……
普契涅拉……“公鸡”……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他们在逼你。』
八重神子猛地看向影，眼神锐利得惊人。
『他们在逼你，动用你刚刚掌握的那股力量！』
『那股……源自“守护”意志的力量！』
影愣住了。
『什么意思？』
『那个“怨念神核”，净化之后，并没有消失！』神子语速极快地分析道，『它的核心，那个蕴含着你纯粹意志的“神性结晶”，被他们用某种方法回收了！』
『而现在这个“天钉”，就是以那个结晶为核心，放大你的意志，来窃取整个稻妻的力量！』
『他们利用了你的“守护”之心！』
『你越是想守护稻妻，越是催动力量，“天钉”对地脉的抽取就会越快！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雷电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她动用力量，会加速稻妻的毁灭。
她不动用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稻妻被毁灭。
无论她怎么选，都是输。
何其恶毒的计策！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压抑的，带着疯狂的笑声，从影的喉咙里发出。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那颗巨大的“天钉”，紫色的眼眸中，雷光与怒火交织。
『好……好一个愚人众！』
『好一个……“公鸡”！』
她握紧了手中的薙刀，手背上青筋暴起。
『既然如此……』
一股磅礴的气势，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那我就……连同这片大地，一同斩断！』
她宁愿亲手重创稻妻，也绝不让这片土地，落入敌人的掌控！
『不行！』
八重神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影！你疯了吗？！那样一来，正中他们的下怀！』
『那你说怎么办？！』影第一次，对着神子怒吼出声。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还能怎么办？！』
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绝望与愤怒，八重神子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她深吸一口气，反手将影的手握得更紧。
『还没到最后一步。』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相信我，影。』
她迎着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棋局，才刚刚开始。』
『他们有他们的阳谋，我，有我的后手。』
八重神子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天空。
『他们想要锁住稻妻，想要困住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
『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这座牢笼，困得住雷电将军，却困不住……』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智慧光芒。
『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
影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熟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狂乱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神子……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该让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见识一下，稻妻真正的待客之道了。』
八重神子松开影的手，转身面向那棵仍在不断枯萎的神樱树。
她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手印。
『以鸣神大社宫司之名，敕令——』
她的声音，在狂风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鸣神岛。
『——万雷，归寂！』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所有的雷元素，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影身上狂暴的雷光，瞬间收敛。
天空中酝酿的雷云，也停止了翻滚。
就连那颗“天钉”之上流转的紫色电光，都黯淡了几分。
雷电影震惊地看着八重神子。
这是……
这是鸣神大社宫司代代相传的权能！
在特定范围内，暂时压制、甚至剥夺雷电将军对雷元素的绝对掌控权！
这是前代雷神“真”，为了防止“影”失控，而特意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五百年来，神子从未动用过这项权能。
今天，她却为了……
『神子，你……』
『别说话。』八重神子的声音，有些虚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显然，强行压制一位神明的权能，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听我说，影。』
她没有回头，声音却直接在影的脑海中响起。
『愚人众的计划，是釜底抽薪。他们要断了你的根基。』
『所以，我们也要……釜底抽薪。』
『他们以你的“守护”意志为核心，那我们就……斩断这个核心！』
影的心头，猛地一震。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守护稻妻？』
『不。』
神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
『是让你，暂时把“守护稻妻”这个概念，换成另一个东西。』
『换成……什么？』
八重神子缓缓睁开眼，她转过头，粉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她看着影，嘴角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换成……守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