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甯倒也没再多言，或许是觉得彦宸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再逗下去真怕他当场“自燃”，又或许是她觉得这个“游戏”需要换个玩法。她顺从地挪了挪位置，在瑜伽垫上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那双清澈的凤眼看着天花板，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扇子。
彦宸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奔赴刑场前的最后准备。他再次在她脚边跪坐下来——这个姿势让他感觉有点别扭，但体育课上老师就是这么示范的。他伸出手，这次是按住了她穿着白色棉袜的脚踝。
和刚才隔着裤子压膝盖不同，这次的接触面积更大，也更直接、更稳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脚踝骨骼纤细的轮廓，甚至能透过薄薄的棉袜感受到皮肤传来的温热感。这是一种不同于刚才触碰膝盖的感觉，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心猿意马。彦宸感觉自己的脸颊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发烫，他赶紧低下头，眼神死死地盯住她运动裤的裤脚和那截白色的袜边，仿佛那里有什么深奥的几何图案值得研究。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而专业，但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彦宸努力扮演一个“莫得感情的压脚工具人”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躺着的张甯似乎有了动静。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偷偷观察。
躺在垫子上的张甯，肩膀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弯成了月牙的凤眼。那双眼睛里，此刻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闪闪发亮的促狭光芒。
她的眼睛，此刻正亮晶晶地看着彦宸，那眼神里闪烁着的光芒，混合着促狭、揶揄，还有一种纯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然后，那只没有捂嘴的手，伸出了纤细的食指，带着一点俏皮的意味，笃定地、慢慢地指向了自己被彦宸牢牢按住的脚踝。
那捂着嘴的手指和原因笑意而颤抖的肩膀，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潜台词：“喂！你看！刚才摸膝盖，现在又换成摸脚了哦？‘彦教练’，你这‘训练’项目，果然是精心设计过的吧？”
彦宸：“……”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刚才好不容易用冷水压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更加坚定地锁死在张甯的裤脚上，仿佛要用意念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装作没看见！对！绝对要装作没看见！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了，今天的张甯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喜欢看自己这副手足无措、窘迫万分的样子！他绝不能再上当了！绝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于是，彦宸板起脸，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力求显得沉稳专业的语调，硬邦邦地开口：“准备好了吗？我喊开始，你做。注意动作标准，起来时下巴不要太靠近胸口，用腹部力量。预备——开始！”
他一口气说完指令，完全不给张甯任何插话或者继续“表演”的机会，同时心里疯狂呐喊：快做快做！做完赶紧结束这要命的训练！他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因为大脑过热而宕机。
“嗯。”张甯应了一声。吸气，腹部用力，慢慢地抬起上半身。她的动作不算快，但很稳，显然核心力量比柔韧性要好得多。
就在她起身到最高点，脸颊几乎要靠近彦宸膝盖的时候，她忽然停顿了一下。彦宸正全神贯注地数着数，没太在意。
然而下一秒，张甯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在他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用力揉搓了两下，瞬间将他额前几缕不羁的刘海彻底揉成了鸡窝。
“喂！”彦宸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护住自己的发型。
张甯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完成了第一个仰卧起坐，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得逞的、极淡的笑意。她看着彦宸那副手忙脚乱整理头发的狼狈样子，语气平淡地问：“怎么了？影响你数数了？”
彦宸瞪着她，又气又好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你干嘛啊！报复我刚才压你腿？”
“没有啊，”张甯一脸无辜，开始了第二个仰卧起坐，“就是看你头发太整齐了，有点碍眼，帮你放松一下。”
在她第二次起身靠近时，彦宸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张甯看在眼里，起身后没有再“动手”，只是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丝揶揄：“彦宸同学，你很紧张吗？脸都红了。还是说……对着我这张脸，老有什么想法让你脸红的？”
“谁、谁紧张了！我这是热的！”彦宸立刻反驳，声音却有点底气不足，眼神也开始躲闪，“快做你的！别偷懒！二！” 他试图用催促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哦，第二个。”张甯从善如流，躺下，起身，开始了第三个仰卧起坐。这一次，她起身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一些，几乎是额头快要碰到自己膝盖的程度，这也意味着，她的脸离彦宸的距离更近了。彦宸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传来的一阵淡淡的、像是某种植物的清香，混杂着运动后汗水蒸发带来的微热气息。他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赶紧屏住呼吸，将头扭向一边，假装在观察窗外的风景，嘴里机械地数着：“三！”
“教练，”张甯躺回去的间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数数就数数，头扭来扭去的是在练习颈椎保健操吗？还是说，这个角度的我，特别挑战你的定力？”
彦宸猛地把头转回来，怒视着她——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怒视没什么威力，反而更像是恼羞成怒。他咬了咬牙，决定采取“装死”策略，不再回应她的任何挑衅，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然后用尽可能平稳无波的语调报数：“四！”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还有十一个！胜利就在眼前！
张甯似乎看穿了他的“鸵鸟战术”，也不再用过于直接的语言刺激他，而是换了一种更“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第五个。她起身时，动作依旧标准，但在最高点，目光却专注地落在了彦宸紧握着她脚踝的手上。那眼神，仿佛在研究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彦宸感觉自己的手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差点松开。他赶紧加大力气重新握紧，同时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五！”
第六个起身时，张甯忽然放慢了速度，起身的动作变得有些缓慢，眼神也似乎带上了一点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观察显微镜下的标本。“彦教练，”她慢悠悠地开口，“你的呼吸好像有点乱啊。是不是压着我的脚，这个姿势让你不太舒服？”
“没有！很舒服！不是，很标准！”彦宸语无伦次地反驳，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他只是想让她快点做完，怎么就那么难？！“第六个！快点！”
“啧，”张甯轻轻咂了一下嘴，躺了回去，“教练好凶。”
彦宸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决定彻底放弃抵抗，只求速死。他不再看她，不再理会她任何话语，只是在她每次起身时，用最快的速度、最没有感情的语调报数。
“七！” （张甯起身时，对着他做了一个无声的鬼脸。）
“八！” （她躺下时，故意发出了一声很轻微但足够他听见的叹息，仿佛很无奈。）
“九！” （起身时，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手上，这次还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评估握力的均匀度。）
彦宸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少女纤细的脚踝，而是两块烧红的烙铁。他甚至不敢去调整姿势，生怕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被她解读出别的意味。他的内心在疯狂呐喊：还有六个！还有六个！坚持住！
“十！” （张甯起身，这次离他更近了些，她甚至微微偏过头，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手臂，然后用气声轻轻说了一句：“还有五个。”）
彦宸猛地一颤，差点把她掀翻。他咬紧后槽牙，力持镇定，报数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十！”
“十一个！” （她起身时，动作标准，但眼神却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说“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十二！” （她躺下时，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显然体力消耗不小。）
彦宸心中一动，看到她略显疲态的样子，那股被撩拨起来的焦躁和慌乱，竟然奇妙地平复了一些。他默默地想：快了，就快结束了。
然而，第十三个仰卧起坐，却发生了意外。
张甯吸了一口气，开始发力起身。但或许是之前的玩闹消耗了太多精力，或许是体力真的到了一个临界点，她起身的动作明显变得吃力起来。上半身抬到一半，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停滞在半空中，小脸也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着下唇，试图再次发力，但身体却只是徒劳地晃了晃。
彦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挣扎的样子。就在他以为她会放弃躺回去的时候，张甯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他左边的肩膀！
手臂上传来柔软而用力的触感，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热和一丝因用力而产生的轻微颤抖。彦宸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五指扣在他肩膀上的力度，甚至能透过薄薄的速干t恤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借着这股力量，张甯终于艰难地完成了起身的动作，上半身几乎是靠在了彦宸的身上，才勉强坐直。她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双总是清冷的凤眼里，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一种罕见的、因脱力而产生的脆弱感。
彦宸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闻着她身上更加清晰的、混合着汗水和淡淡清香的气息，感受着肩膀上那只依旧没有松开的手传来的压力和温度，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你没事吧？”，或者“要不算了吧？”，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甚至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破坏这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她…她抓我肩膀了… 彦宸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反复回荡。他下意识地想要不要把她的手推开，或者提醒她动作不标准，但看着她那副明显是真的累坏了的样子，所有的念头都烟消云散了。
不能吼她……她都累成这样了…… 一个极其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这可是我的宝贝儿师父……嗯？宝贝儿？ 彦宸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脸颊刚刚消退的热度又一次涌了上来。他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危险的念头压下去。
“呼……”张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乎终于缓过来了点。她松开了抓住彦宸肩膀的手，但身体依然有些虚脱地微微前倾着。她抬起眼，看向一脸僵硬、眼神躲闪的彦宸，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依旧不改“毒舌”本色，只是程度轻了许多：“看……看什么看？没……没见过美女脱力啊？”
彦宸被她这句话拉回了现实，看着她明明累得够呛还要嘴硬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慌乱和尴尬，忽然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虽然还是有点干巴巴的：“……十三。还、还要继续吗？”
张甯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废话”。她撑着垫子，重新躺了回去，胸口依旧起伏着。“当然！还差两个！”她的声音虽然带着疲惫，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彦宸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重新按好她的脚踝，这次的动作似乎比之前要稍微轻柔了那么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十四！” 张甯再次起身，动作虽然慢，但比刚才要顺畅一些，显然刚才的短暂休息和那一下“借力”让她缓过来不少。她没有再看彦宸，只是专注于完成动作。
“十五！” 最后一个！张甯几乎是咬着牙完成的。当她彻底躺回垫子上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瑜伽垫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鬓角和t恤的领口，白皙的脸颊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着健康的酡红，眼神也有些涣散，显然是累得不轻。
彦宸立刻松开了她的脚踝，如蒙大赦般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终于结束了这场“甜蜜的酷刑”。他看着躺在垫子上一动不动的张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和一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你还好吧？”或者“休息一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运动后的热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既尴尬又温馨，还带着点暧昧的奇妙氛围。彦宸看着因疲惫而显得毫无防备的张甯，自己身心疲惫的程度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天的师父，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