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宗与阴雷宗的覆灭,如同在灵源界这潭深水中投下了巨石,涟漪尚未平息,更深层的暗流却已开始汹涌。林风、沐莞儿、苍玄子三人于星辰宗祖师殿内的对话,并未持续太久。
“风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苍玄子抚须问道,目光深邃。重整星辰宗非一日之功,但他更关心这徒弟的未来道路。
林风沉吟片刻,道:“师尊,连番大战,我虽凭借混沌之道占据上风,但对各系法则的领悟,除火系圆满、金、土、风三系大成外,其余仍显不足。尤其是水系虽圆满,但与其他系的融合贯通,尚有距离。墨轩、萧淼之流,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威胁,来自那能引动冥界通道、制造灵兽狂潮的幕后黑手。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他望向殿外仿佛永无止境翻腾的云海,眼神坚定:“我欲游历灵源界,寻找各系本源浓郁之地,感悟法则,争取早日九系圆满。唯有如此,混沌道体方能真正大成,应对未来之大劫。”
沐莞儿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我陪你。”三相剑意虽强,但她知道,林风所走的道路,需要的积累远超常人。
苍玄子点头:“如此甚好。宗门之事,交由老夫。你且放心去闯。这灵源界,怕是要不太平了。”他身为星魂御灵,对天地气机的感应最为敏锐,已然察觉到那无形的枷锁正在松动。
正如苍玄子所预感的那般,自星辰宗、阴雷宗覆灭之日起,灵源界仿佛进入了一个加速混乱的时代。
天道压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起初,只是御灵境强者感觉施展术法时,来自天地间的那股无形束缚感减轻了些许,灵识覆盖范围隐隐有所扩大。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减弱越来越明显。十年后,御灵境修士已能较为随意地动用规则之力,而不再像过去那般需要小心翼翼,担心引动天罚反噬。二十年后,一些强大的天灵境巅峰,甚至触摸到了以往难以企及的规则门槛。五十年后,天地间仿佛某种平衡被打破,规则之力变得活跃而……混乱。
百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百年间,灵源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堪称 “天衰纪元”。
邪兽狂潮不再是偶发事件,而是成为了常态。山脉、森林、沼泽、乃至深海,涌出无数形态各异、属性千奇百怪的邪化生物。有身披骨甲、口吐腐蚀酸液的沼泽龙鳄;有翱翔天际、双翼能掀起灵魂风暴的噬魂妖蝠;有扎根大地、藤蔓能汲取生灵寿元的千年尸魔树;更有元素失衡产生的熔岩巨人、风暴元素、冰霜幽魂等元素邪灵。它们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生机断绝。
一些只在古老典籍中记载的种族,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有身形矫健、可与兽类沟通、擅长自然之力的森林精灵,避世而居,但面对邪兽侵袭也不得不拿起弓箭;有体质强悍、部分躯体呈现兽化特征、信奉力量的兽人部落,在混乱中争夺地盘;还有更诡异的、由纯粹怨念或负面能量凝聚而成的魄怪,无形无质,专噬神魂,防不胜防。
随着天道压制减弱,以及万魂殿、蚀灵教等邪修势力暗中推波助澜,大量区域被浓郁的妖气与死气笼罩。这些气息侵蚀土地,污染水源,使得普通植物异变成食人妖植,死去生灵的尸体在死气滋养下化为僵尸、骷髅等不死生物。天空时常呈现不祥的灰暗色调,阳光难以穿透,许多区域已沦为生命禁区。
一些沉睡在秘境、遗迹、甚至地脉深处的古老存在,被活跃的法则与混乱的气息惊醒。它们有的是上古残存的凶兽,有的是堕落的古修神魂,有的是异域降临的邪神眷属。它们的苏醒,往往伴随着一方地域的规则扭曲与生灵涂炭。
四大家族、瑶池殿、武神殿、耀阳宗等正道势力,在这百年间疲于奔命。一方面要应对无休无止的邪兽与异族侵袭,守护疆域内的凡人与低阶修士;另一方面,还要警惕万魂殿、蚀灵教以及那些苏醒古老存在的阴谋。各大势力之间的联络与合作变得空前紧密,但损失依旧惨重。
在这混乱的百年间,林风与沐莞儿的足迹踏遍了灵源界诸多险地绝境。
他们曾深入无尽火山群,林风于万丈熔岩之下,观摩地火喷发,引动“朱湮”分魂,将火系规则打磨得更加圆融透彻,甚至触碰到了一丝“焚尽规则”本源的边缘。
他们也曾踏入被死气彻底侵蚀的幽冥古道,沐莞儿以三相剑意净化邪祟,林风则于生死交界之处,感悟黑暗与死亡法则,使得“幽噬”分魂的吞噬之力愈发深邃。
在北域极寒的万载玄冰窟,林风辅助沐莞儿淬炼霜华剑意,自身亦对水系圆满后的“极静”与“包容”有了更深理解。
在危机四伏的坠星荒原,他们遭遇了成群结队、能操控磁力与重力场的星陨兽,一番苦战,林风对土系与星辰法则的领悟精进不少。
这一日,他们途经一片被浓郁妖云笼罩、名为黑风山脉的区域。山脉之中,嘶吼震天,妖气冲天,显然盘踞着极其强大的妖物,并且有大量人类修士的气息被困其中。
“好浓烈的妖气,还有…一股纯正的佛门法力波动?”沐莞儿感应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两人降下云头,隐匿气息,潜入山脉。
只见在一处山谷之中,景象惨烈。数以万计的妖兽正在围攻一支人族修士队伍。这些妖兽并非普通邪兽,而是受到某种强大妖力点化,产生了初步灵智的妖兵!它们种类形态各异,有狼首人身的狼妖兵,有利爪如刀的豹妖将,有口吐毒雾的蛇妖祭司,甚至还有几头小山般大小、披着厚重岩石甲壳的山岳巨妖!它们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显然有统一指挥。
而被围攻的修士队伍,除了常见的各派弟子外,尤为显眼的是一群身披灰色僧袍、头顶戒疤的僧人。为首一位老僧,面容枯槁,手持一串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菩提佛珠,每一次拨动,便有一圈金色佛光荡漾开来,将扑上来的妖兵震退、净化。但其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是万佛宗的僧人。”沐莞儿低语。万佛宗是灵源界一个较为隐秘的正道佛门宗门,平日不显山露水,但底蕴深厚。
此刻,战局对修士一方极为不利。那几头山岳巨妖如同移动堡垒,抵挡了大部分攻击,而狼妖兵、豹妖将则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防线,蛇妖祭司的毒雾不断削弱着修士们的护体灵光。万佛宗老僧的佛光范围在被不断压缩。
“阿弥陀佛。”老僧长宣一声佛号,脸上露出决然之色,似乎准备动用某种损耗本源的秘法。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此地妖氛,当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耳中。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威压骤然降临!并非针对修士,而是精准地笼罩了所有妖兵妖将!
那些凶悍的狼妖兵、豹妖将,仿佛被无形山岳压住,动作瞬间僵直,眼中露出惊恐。口吐毒雾的蛇妖祭司,其毒雾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消散。那几头小山般的山岳巨妖,发出不安的低吼,体表的岩石甲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风与沐莞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上空。
林风甚至未曾去看那些妖兵,只是目光落在那隐藏在山脉深处、散发出最强妖气的一个洞府方向。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尊堪比御灵境的大妖即将苏醒。
他抬起手,对着那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妖兵,轻轻一按。
“言灵·敕令:归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华。但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那数以万计的妖兵妖将,连同它们手中的兵器、身上的妖力,仿佛经历了万载岁月的冲刷,从最微观的结构开始崩解,化作最原始的尘埃与灵子,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天地之间。
前一刻还喊杀震天的山谷,下一刻变得死寂。只剩下那些劫后余生、目瞪口呆的修士,以及那位手持菩提佛珠、眼中充满震撼与探究的老僧。
言灵规则,抹杀万妖于无形!
那老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骇,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恭敬道:“老衲万佛宗慧明,多谢二位施主救命之恩。不知二位施主尊姓大名?可是……御灵境的前辈?”
他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尤其是感受到那股深不可测、仿佛与天地同在的混沌气息,以及沐莞儿那内敛却足以切割虚空的剑意,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林风目光平静地看向慧明,尤其是他手中那串隐隐与这片天地戾气产生微妙抗衡的菩提佛珠,点了点头:“散修,林风。这是内子,沐莞儿。”
“林风?!可是那位……”慧明禅师瞳孔一缩,显然听过林风的名号。覆灭星辰宗、阴雷宗,百年间斩杀无数强大邪祟的“混沌御灵”!
“慧明禅师有礼。”沐莞儿微微颔首。
“原来是林前辈,沐前辈!老衲失敬!”慧明禅师态度更加恭敬,“此地非谈话之所,那洞府中的黑山老妖即将出世,乃是一尊御灵境的大妖,凶焰滔天,二位前辈……”
他话未说完,山脉深处那最大的洞府中,猛地传出一声震彻寰宇的咆哮!一股蛮荒、暴虐、达到了御灵境初期的恐怖妖气,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整个黑风山脉都在剧烈颤抖!
“吼!何人敢灭我妖兵?!受死!”
黑云滚滚,妖气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妖爪,朝着林风与沐莞儿狠狠抓来!妖爪之上,缠绕着腐蚀规则的剧毒与撕裂空间的利芒!
御灵境大妖,黑山老妖,正式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