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清玄,游历至此,特来拜会天山童姥。烦请通传。”
声音平和清朗,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穿透山风,落入灵鹫宫守门八女的耳中。那八名白衣少女闻言一怔,脸上戒备之色更浓。这名字听着陌生,可这道人方才上山的身法却诡异得很,而且开口便要直接拜见尊主?
为首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上前一步,长剑并未归鞘,冷声道:“尊主岂是你说见便见?报上你的师门来历,所为何事!”
凌霄正待再言,忽然,一道冰冷、苍老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冰锥般自灵鹫宫深处骤然传来,直接压过了山风呼啸:
“何事喧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那八名守门少女身躯同时一颤,慌忙收剑躬身,面向宫内,神态极为恭谨畏惧。
“回禀尊主!”那为首女子急声道,“宫外有一陌生道人求见,自称…自称清玄……”
宫内沉默了片刻。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与讥诮:
“清玄?便是那个在万仙大会装神弄鬼,放走我奴仆的道人?”
凌霄眉梢微挑,看来童姥虽深居缥缈峰,对山下之事却并非一无所知,至少,万仙大会的结局和其中关节,她已知晓,并将这笔账算到了自己头上。
不等门外弟子回话,那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好大的胆子!本姥姥还未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让他滚进来!本姥姥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屡次三番插手我灵鹫宫之事!”
最后一句,已是杀意凛然。
八名少女不敢有违,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她们默默让开道路,却依旧按着剑柄,警惕地盯着凌霄。
凌霄面色不变,仿佛未听出那话语中的浓烈敌意,缓步穿过宫门,踏入灵鹫宫内部。
宫内光线略暗,以巨大的石柱支撑,风格粗犷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檀香与药石混合的气息。穿过一道长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殿。殿内两侧侍立着更多白衣女子,皆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出。
大殿尽头,高高的石台之上,设着一张宽大的寒玉座椅。一个身影正端坐其上。
并非女童模样,而是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形貌,身穿一袭繁复的黑色宫装,更衬得肌肤胜雪。她容貌姣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积威已久的冷厉与霸道,双眸开阖间精光闪烁,如同盘旋于雪峰之巅的苍鹰,正冷冷地俯视着踏入殿内的不速之客。
正是度过了一次返老还童期,恢复了部分功力的天山童姥。
她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凌霄身上,带着审视、傲慢,以及毫不掩饰的厌烦与杀机。
“便是你?”她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在万仙大会,以妖言惑众,放走了那群叛奴?”
凌霄于殿中站定,微微颔首:“贫道清玄,见过童姥。万仙大会之事,乃因其首恶丁春秋已然伏诛,余者心生悔意,故而……”
“放肆!”
话未说完,便被童姥一声厉喝打断!她最恨别人质疑她的决定,更厌烦他人替她做主。凌霄这番看似解释的话语,在她听来无疑是挑衅!
“本姥姥如何行事,轮得到你这野道人来指手画脚?!”她眼中寒光爆射,杀机骤起,“既然你如此喜欢多管闲事,便先尝尝多管闲事的代价!”
根本不容任何辩解,亦无任何预兆!
她坐在寒玉椅上,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枯瘦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弹!
一道细微到几乎肉眼难辨的灰白色寒气,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撕裂空气,其速之快,远超劲弩!更诡异的是,这缕寒气并非直线袭来,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刁钻的弧度,绕开正面,直取凌霄左肩肩井穴!
寒气未至,一股阴冷刺骨、足以冻结血液、凝固真气的诡异劲力已先行笼罩而至!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正是那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死符!
童姥含怒出手,这道生死符蕴含的阴寒异种真气极为歹毒凌厉,一旦打入穴道,便会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经脉,折磨神魂,令人痛苦不堪,除非她亲自出手化解,否则终生受制,永为奴仆!
她就是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道人一个最深刻、最痛苦的教训!让他明白,在这缥缈峰,谁才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殿内所有灵鹫宫弟子都屏住了呼吸,一些人不忍地垂下目光,似乎已预见到下一刻这道人痛苦倒地、哀嚎求饶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阴毒无比的偷袭,凌霄却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未曾察觉,又像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至那缕灰白寒气即将触及他道袍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