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牧府,一则来自青州的消息让刘备心中忧虑——恩师卢植身体染恙。刘备当即放下徐州政务,携神医华佗与典韦等一队亲卫,快马加鞭赶赴青州临淄。
卢植府邸内,气氛略显凝重。年迈的卢植卧于榻上,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见到刘备前来,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其子卢毓侍立一旁,面带忧色。
“恩师!”刘备快步上前,握住卢植的手,“听闻您身体不适,备心甚忧!特请华佗先生前来为您诊治。”
卢植摆摆手,声音虽弱却依旧带着师者的威严:“玄德有心了。老夫年事已高,些许小恙,何足挂齿,不必劳烦华神医。”
华佗上前,恭敬道:“卢公乃国之柱石,学问大家,岂可轻忽?容老朽一观。”说罢,便为卢植细细诊脉。
片刻后,华佗松开手,对刘备和卢毓道:“卢公之疾,乃年高体衰,加之长期劳心劳力,损耗过度所致。需静心调养,切忌再过度操劳,辅以温和滋补之药,徐徐图之,方可渐复。”
卢毓闻言,叹了口气,对刘备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家父在书苑传道授业之余,倾尽全力整理历代竹简缣帛上的典籍,欲借师兄所创之造纸术、印刷术,将这些珍贵典籍修正校验,刊印成书,以便流传后世,惠及寒门学子。此事耗神极大,劝之不听……”
卢植闻言,挣扎着想要坐起,语气坚定:“文化传承,事关重大!典籍校勘,一字之差,或谬以千里,岂能不慎?老夫尚能提笔,必要亲自把关,以免误导后人!”
刘备与华佗连忙劝慰。刘备道:“恩师之心,备深知。然校书之事,非一日之功。书苑中郑康成、管幼安、蔡伯喈等诸位先生皆是大儒,更有众多勤奋学子,皆可分担。恩师乃书苑定海神针,当保重身体,总揽全局即可,何须事事亲力亲为?”
好一番劝说,卢植才勉强答应会多加休息,将部分校勘工作交由他人。刘备又嘱咐华佗暂留卢府,悉心为卢植调理,并让卢府下人安排好华佗的住所。
安排妥当后,刘备心中稍安,便带着典韦离开卢府,准备前往青州州牧府处理积压事务。
然而,就在途经一条清幽街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抱着几卷书册,似乎正要归家的蔡邕。
“伯喈先生!”刘备连忙上前见礼。
蔡邕见到刘备,亦是惊喜:“玄德公!何时回的临淄?老夫刚好有事请教玄德公!”
原来,刘备曾凭记忆手写了一些后世才有的典籍或注疏,提供给青州书苑作为参考和校勘的补充。其中一部分正由蔡邕负责校正,蔡邕对书中一些前所未见的观点、注释,尤其是那些奇特的标点符号以及刘备那独具一格、笔力遒劲的书法,既感惊奇又觉深奥,存有不少疑问,本想找机会请教,没想到恰巧遇上了。
“备刚至,正欲往州牧府。先生既有疑问,备自当解惑。不如就去先生府上叨扰片刻?”刘备欣然应允。
“如此甚好!玄德公,请!”蔡邕热情相邀。
一行人来到蔡府。府邸清雅,充满书卷气息。蔡邕引着刘备刚踏入客厅,内室帘栊一动,一道窈窕的身影端着茶盘款款走出。
刘备下意识望去,目光瞬间定格。
只见那女子身姿婀娜,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襦裙,宛如初春新柳。云鬓如雾,肤光胜雪,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眸子,清澈如山涧清泉,却又带着一种沉浸在书卷中蕴养出的灵秀与聪慧,顾盼之间,仿佛能说话一般。正是多年未见的蔡琰,蔡文姬!
当年的稚嫩少女,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风华绝代。那份承自其父的才女气质,混合着少女的纯真与书卷的雅致,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致命的吸引力,让见惯了甘棠温婉、糜贞娇美的刘备,也不由得瞬间失神,心中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而蔡琰,在抬头看到刘备的刹那,捧着茶盘的手也是微微一颤,险些失仪。她的目光与刘备相遇,同样怔在了原地。
这几年,她见证了青州在刘备治理下的安定与繁荣,更亲身感受到了刘备带来的种种“奇迹”。当年那次神工营工坊之旅,造纸术与印刷术的震撼至今难忘。后来从甘棠夫人那里,她又见识了清澈醇厚的青州白、清香洁净的香皂,甚至听到了刘备讲述的那些新奇动人的“神话故事”。这一切,都让她对这位看似武将出身、实则胸藏丘壑的州牧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在帮助父亲校勘刘备提供的那些手稿时,她更是被刘备那融合了先贤风骨与现代审美、自成一派的书法所折服,连父亲和郑玄等大儒都赞不绝口。而那些精巧的标点符号和书稿中不时闪现的、超越时代的见解,更是不断刷新着她的认知。不知不觉间,那份好奇已悄然转化为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倾慕与关注。去年听闻刘备迎娶糜贞的消息时,她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楚与失落,至今想来仍清晰可辨。
此刻,骤然见到这个占据了她太多思绪的男子,看着他比几年前更加沉稳威严、却也因征战而略显风霜的面容,蔡琰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目光竟一时无法从刘备身上移开。
两人就这般在客厅之中,隔着数步之遥,四目相对,一时竟都忘了言语,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种微妙而悸动的气息。
典韦侍立门外,目不斜视。而蔡邕,将女儿的神情与刘备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不由一叹。他何尝不知女儿心思?起初,他确不愿才华横溢、心高气傲的女儿屈居侧室。但年事渐高,深感时日无多,又见刘备如今坐拥青徐,文治武功皆显雄主之姿,更难得的是其对文化教育的重视与投入,与自家志趣相投。若女儿真心属意,刘备又能善待……或许,这也是一桩良缘?
“咳!”蔡邕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
刘备与蔡琰同时回过神来。刘备迅速收敛心神,略显尴尬地移开目光,心中暗责自己失态。蔡琰更是霞飞双颊,慌忙低下头,将茶盘放在案几上,声如蚊蚋:“父亲,刘使君,请用茶。”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琰儿,去将为父书房东侧案几上那部《礼记集说》手稿取来。”蔡邕若无其事地吩咐道,借此支开女儿,化解眼前的尴尬。
“是,父亲。”蔡琰如蒙大赦,连忙敛衽一礼,匆匆转身离去,背影窈窕,步伐却略显凌乱。
刘备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对蔡邕拱手道:“让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对备之手稿,有何处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