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丢了?”关羽关羽身形一晃,手中青龙刀重重顿地。
那报信士卒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是……是曹纯率两千虎豹骑与三千步卒,黎明时分突至城下。王忠将军他……他开城投降了……”
“匹夫!”关羽一声怒喝,震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王忠误我!若某在城中,岂容曹纯猖狂!”
徐庶快步上前,按住关羽手臂:“云长息怒。东阿已失,当务之急是应对眼下危局。”他转头问那士卒,“曹纯攻占东阿后,动向如何?”
“曹纯……曹纯留兵三千守城,自率两千虎豹骑,已向西移动,似有与曹操主力会合之意。”
徐庶脸色一沉,急步走向地图。手指快速划过东阿至濮阳的路线:“东阿距濮阳不过百余里,虎豹骑疾驰,一日可至。若曹纯与曹操合兵,濮阳将面临两面夹击。”
他回身看向关羽:“云长,东阿一失,濮阳已成孤城。北有袁谭袭扰魏郡,东有曹纯虎视眈眈,西有曹操大军压境。三面受敌,粮道断绝,此城……不可守矣。”
关羽瞳孔骤缩:“元直之意是……”
“弃城。”徐庶斩钉截铁,“放弃濮阳。”
城头守军闻言,皆露惊愕之色。吕威璜急道:“军师!濮阳乃兖州重镇,主公将此城托付将军与我等,岂可不战而弃?”
赵睿也道:“末将愿与濮阳共存亡!”
关羽沉默着,目光扫过城头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这些将士随他守城月余,历经苦战,死伤无数。如今要弃城而走……
“元直,”他缓缓开口,“东阿虽失,但我军若与驻守平原的高览将军合击,未必不能复夺。高览麾下尚有万余兵马,我再分兵五千,东西夹击,曹纯两千虎豹骑,何足道哉?”
徐庶摇头:“云长此计,正中曹操下怀。”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平原郡,“高览驻守平原,不仅要防备曹军从济北袭扰,还要监视东郡南部动向。他能分出的兵力,最多五千。将军若再分兵五千,濮阳守军还剩多少?一万?还是八千?”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曹操在城外尚有数万大军,若知将军分兵,必倾全力攻城。届时濮阳兵力空虚,如何抵挡?就算将军与高览能夺回东阿,濮阳却丢了。然后呢?曹纯从东阿西进,曹操从濮阳东出,两路夹击,将军那一万兵马,如何应对?”
关羽握刀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更何况,”徐庶声音沉了下来,“将军莫忘了,主公临行前曾再三嘱咐: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关羽身形一震。这话他听刘备说过——在那次深夜长谈中,他的大哥用那种与平日仁厚温和截然不同的、带着铁血气息的语气说:“云长,记住,兵家之事,最忌意气用事。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将士死了不能复生。只要人在,一切都还有机会。”
当时他只觉大哥此言虽有理,却少了几分血性。如今想来……
“大哥深谋远虑。”关羽长叹一声,“然我等弃守濮阳,曹操唾手而得此重镇,势力更张,岂非助长敌焰?”
徐庶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光:“谁说弃城,就一定是败退?”
关羽一怔:“元直何意?”
“将军昨日袭营成功,焚曹军粮草;曹操今日得东阿,正志得意满。”徐庶嘴角微扬,“此时此刻,在曹操眼中,将军与我乃是‘不得不弃城而走’的败军之将。他若见我军弃守濮阳,必以为此乃明智之举,不会多做他想,只会派兵接管城池,然后……”
“然后怎样?”
徐庶压低声音:“然后,我等在城中暗布引火之物。待曹军入城驻扎,将军率精兵埋伏在外。夜深人静时,火箭齐发,火烧濮阳!”
关羽眼睛猛地亮起。
“曹军猝不及防,必仓皇逃出城外。届时将军率伏兵掩杀,可获大胜。”徐庶继续道,“待曹军败退,我军士气大振,再寻机攻伐东阿。如此,不仅无损兵力,反可重创曹操,一举两得。”
吕威璜、赵睿等人听得目瞪口呆,继而面露狂喜。
“妙计!妙计啊!”吕威璜抚掌大赞,“军师此计,真乃神机妙算!”
关羽沉吟片刻,问道:“然曹操多疑,若他不全军入城,只派一部兵马接管,其余仍驻城外大营,互为犄角,如何是好?”
徐庶笑道:“那便只烧他一部兵马。纵不能全歼,也可挫其锐气。且曹操若分兵守城,城外大营兵力必减,我军袭营时阻力亦小。”
他走到垛口前,望向城外曹营:“关键在于,要让曹操相信,我军是真的‘不得不弃城’。故弃城之时,需做得狼狈些——多弃辎重,故作仓皇,甚至可留些老弱伤兵在城中,以安其心。”
关羽抚须沉思,丹凤眼中光芒闪烁。良久,他重重一拍城墙:“好!便依元直之计!吕威璜、赵睿!”
“末将在!”
“吕威璜,你率两千人,即刻在城中布置引火之物。记住,要隐蔽,多在房舍梁柱、仓库草料中动手脚,但不可显眼。”
“诺!”
“赵睿,你率三千人,多备旌旗、锣鼓,今夜子时,大张旗鼓从南门‘撤退’。要做出仓皇之态,可沿途丢弃些破损兵甲、老旧旗帜。”
“末将明白!”
关羽又唤来亲兵:“传令各营,秘密准备撤退事宜。伤兵、老弱,愿意留下的,可留在城中‘投降’;不愿留的,随军撤退。其余将士,轻装简行,只带三日干粮,兵器甲胄务必齐全。”
“诺!”
徐庶补充道:“再派人潜出城去,联络顿丘赵累与裴元绍、白马傅士仁与周仓,告知他们计划,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同时传信给关平,让他务必守住魏郡,不可让袁谭趁机南下。”
一道道命令传下,濮阳城悄然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