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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懿旨和流水般的赏赐抬进靖王府,整个王府的风向,一夜之间彻底变了。

以前绕着云芷小院走的下人,现在恨不得一天从院门口路过八百回,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老远看见霜枝就点头哈腰地喊“霜枝姐姐”。以前克扣用度、动辄打骂的那几个老嬷嬷,现在连头都不敢抬,送东西来的时候,恨不得把身子缩到地缝里。

变化最大的,是靖王本人,云芷那个名义上的爹。

这位王爷以前对云芷这个“傻女儿”基本是放养,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现在不一样了。他居然亲自溜达到了云芷那个偏僻的小院门口,背着手,在月亮门外踱了好几个来回,才咳嗽一声,装作偶遇的样子走进来。

“芷儿啊,在做什么呢?”靖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但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最近…睡得可好?还做那些…有老神仙的梦吗?”

云芷正在看霜枝清点太后赏下来的料子,闻言抬起头,脸上还是那副不太灵光的样子,慢吞吞地说:“…爹?您怎么来了?…梦…有时候做。”

靖王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那…老神仙在梦里,有没有提点一下…呃…比如朝廷里最近有什么动向?或者…为父的运势如何?” 他想的是,要是这丫头真能通神,哪怕漏点风声,也够他捞点好处了。

云芷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更茫然了:“…老神仙…就说要帮好人…没说别的…爹,您是不是…也想见老神仙?可他好像…只来找我…”

靖王被这话噎了一下,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神,有点讪讪的,只好干笑两声:“呵呵,无妨,无妨。你好好休息,缺什么直接跟父王说。” 他背着手走了,心里有点失望,又有点拿不准。

继王妃王氏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心里恨得滴血,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最慈祥的笑。云芷小院的用度,她再也不敢动手脚,不仅不敢,还偷偷给加了一倍,吃的用的都挑最好的送过去,生怕云芷哪天在太后面前“梦”到她以前干的那些糟烂事。每次见到云芷,她都提心吊胆,生怕这“福星”突然“福至心灵”,说点对她不利的话。

萧沐雨和萧沐雪两姐妹,干脆称病躲在自己屋里,连门都不出了。实在憋得难受,摔个茶杯都得用枕头捂着,怕声音太大传到那边院子,又被按上个“惊扰福星”的罪名。两人关起门来互相埋怨。

“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总怂恿我去欺负她,现在至于这样吗?”

“怪我?你自己没动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屋里弥漫着失败者的酸气和悔恨,可惜,晚了。

王府里头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皇宫里头,也有人心里不踏实。

皇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桌上几份关于北疆军务和京城治安的奏折,眉头拧着。太后认定了那萧沐云是福星,他身为人子,不好明着反驳。但作为一个皇帝,他心里对这套“神神鬼鬼”的说法本能地警惕。一个能“影响”赵屹的“福星”?万一这“福星”哪天不“福”了,或者被人利用,岂不是要动摇国本?他心里这根刺,一直没拔掉。

云芷虽然人在王府,但她通过院子里那棵越来越枝繁叶茂的老槐树,还有霜枝从外面听来的零碎消息,隐隐能感觉到来自皇宫最高处的那道审视目光。皇帝不信她。这很危险。太后能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得想个法子,让皇帝自己“相信”她是祥瑞。

硬塞不行,得让他自己“发现”。

她琢磨了几天,有了主意。这天晚上,她悄悄把手按在老槐树的树干上。这树现在跟她有种奇妙的联系,能把她那点微弱的意念传递出去,影响周围一些小动物和植物的生长。她集中精神,想着:要一只看起来特别吉祥的鸟,嘴里最好叼着点象征丰收的东西…

第二天上午,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有些心烦意乱。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羽色雪白、只有头顶一抹朱红的珍稀白喜鹊,扑棱着翅膀,轻盈地落在了龙案前的窗台上。那喜鹊歪着头看了看皇帝,然后张开嘴,把衔着的一颗金黄饱满、颗粒异常大的稻穗,轻轻放在了窗棂上,又鸣叫了几声,这才振翅飞走。

皇帝愣住了。白喜鹊本就罕见,衔穗更是祥瑞之兆!他立刻让太监把稻穗取来,那稻穗沉甸甸的,透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就在他拿着稻穗惊疑不定的时候,钦天监的监正满头大汗地求见,一进来就扑通跪下,声音激动得发颤:“陛下!天佑我朝!臣昨夜观星,见有明亮新星出于紫微垣之侧,光华中正平和,主星明朗!此乃主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大吉兆啊!”

皇帝看着手里的稻穗,听着钦天监监正的话,再联想到太后口中的“福星”,心里那点疑虑,瞬间被这“巧合”的祥瑞冲散了大半!难道…那萧沐云,真是上天赐给大夏的福泽?至少目前看来,是吉兆啊!

龙心大悦!皇帝当即下旨,又赏了靖王府一堆东西,还特意在给赵屹的军报批复里,含蓄地提了一句“将军戍边辛苦,府中既有福星庇佑,亦当善加看待,以期国运绵长”。这意思很明白:这姑娘不错,是祥瑞,你好好对待,对国家对你有好处。

赏赐再次送到靖王府时,靖王捧着圣旨,手都有点抖。他再次来到云芷的小院,这次底气足了不少,感叹道:“我儿果然不凡!为父…为父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

云芷正在吃新送来的蜜瓜,闻言抬起头,眨眨眼,很认真地问:“…爹,您上次主动来看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去年?还是前年?”

靖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吾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溜溜地走了。

霜枝现在可是扬眉吐气了,指挥着下人搬赏赐,声音清脆:“都小心着点!这可都是太后娘娘和皇上赏给我们郡主的!轻拿轻放!别毛手毛脚的!” 她特意瞟了一眼不远处几个躲躲闪闪的老嬷嬷,声音提高了一点:“以前不是有人说我们院儿晦气,连路过都嫌脏了脚吗?现在怎么都凑过来了?”

那几个嬷嬷脸都白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云芷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叹了口气。这下,“福星”这顶帽子是彻底戴稳了,麻烦暂时少了,可盯着她的眼睛也更多了。姐姐云绯在魔界,肯定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她费尽心机散播谣言,结果反而帮自己坐实了“祥瑞”的名头,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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