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粥。
他盯着那块巴掌大的黑色板子，看着上面清晰如白昼的红外图像，
每一个鬼子兵都像是一个发着光的人形靶子，在夜幕下无所遁形。
上面甚至用红色的数字标注着敌军兵力：248人。
连人数都他娘的算得一清二楚！
这仗还怎么打？
不，是鬼子还怎么跟老子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他娘的叫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看穿了！
李云龙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终极形态。
“他娘的……”他嘴里嘟囔着，眼神里的慌乱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见了羊群的贪婪和兴奋，
“快，给老子把全团的集束手榴弹都拿上来！一营给我从正面佯攻，
吸引那两个铁王八的注意！等它们靠近了，
所有人都给老子拿命往上填，就算是用牙咬，
也得给老子把那两个铁王八的履带给它咬断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付坦克唯一有效的办法。
也是最惨烈的办法。
独立团的战士，没有一个人怕死，但每一次用血肉之躯去对抗钢铁，李云龙的心都在滴血。
“团长。”
吴健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李云龙亢奋的头顶。
“对付这种级别的铁皮罐头，不需要用人命去填。”
李云龙一愣，扭头看他：“你小子说啥？不用人命填，
难道用嘴皮子去骂？那铁王八的装甲，九二式步兵炮都打不穿！”
吴健没有争辩。
他只是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下令。
“反坦克小组，一号、二号阵位，准备执行‘破甲’程序。”
“收到。”耳机里传来同样冷静的回复。
村外西侧，一处不起眼的小山坡上。
两名身形矫健的“先锋”队员，
迅速从背后的战术行囊中取出一个长筒状的，外形极其科幻的发射器。
他们动作娴熟地将其架设在三脚架上，另一人则半跪在地，通过一个方形的瞄准镜观察着远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十秒。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好奇地看着那边的动静，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援朝兄弟，那……那是个啥玩意儿？火箭筒？还是咱没见过的新式炮？”他捅了捅身边的李援朝。
李援朝看着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解释道：“团长，那叫反坦克导弹。”
“反坦克……倒蛋？”李云龙念叨着，更糊涂了。
指挥部里，吴健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
“目标已进入最佳射程。”
他看着平板上，
那两辆耀武扬威的九七式坦克已经驶入了距离村口不到八百米的位置，后面的鬼子步兵也开始展开队形。
“红箭-12，攻顶模式，授权发射。”吴健平静地说。
李云龙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他看到，山坡上那个“先锋”队员，
只是在那个方镜子上点了点，然后轻轻按下了发射器上的一个按钮。
没有惊天动地的炮声。
只听见“咻”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窜了出去！
一枚拖着淡淡尾焰的导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夜空！
它没有直直地飞向坦克。
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向上的弧线！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独立团战士，全都傻眼了。
“打歪了？”
“这炮咋往天上打？”
日军那边也注意到了这道火光，但他们同样没看明白。
坦克里的日军车长甚至探出头，嘲讽地向上看去，以为是什么信号弹。
然而，下一秒。
在日军和独立团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枚飞到最高点的导弹，
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猛地一个拐弯，垂直向下，
朝着领头的那辆九七式坦克的天灵盖，狠狠扎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轰——！！！！”
一声远超手榴弹爆炸的巨响，猛然炸开！
火光冲天！
那辆重达十几吨的九七式中型坦克，
就像一个被铁锤砸中的易拉罐，整个炮塔在一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掀飞！
炮塔在空中翻滚着，带起一溜火花，
飞出了十几米高，最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整个山谷，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
一炮！
就一炮！
一辆让所有步兵都为之胆寒的坦克，就这么没了？！
另一辆坦克里的日军驾驶员彻底吓破了胆，他疯狂地挂倒挡，想要调头逃跑。
但他刚动了一下。
“咻——”
第二枚导弹，以同样诡异的弧线，上演了同样的天降正义。
“轰！！”
又是一声巨响，第二辆坦克当场报销，甚至比第一辆更惨，
殉爆的弹药直接将它炸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后面的日军步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天神的惩罚吗？
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在这样无法理解的绝对力量面前，被碾得粉碎！
“这……这……”
李云龙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嘴唇哆嗦着，想骂一句“他娘的”，却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健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碾死了两只蚂蚁。
他冷静地继续下令。
“狙击小组，清除敌方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
“突击组，前出五十米，自由射击，三分钟内，解决战斗。”
命令下达。
山坡上、掩体后，三十个如同幽灵般的黑影动了。
“噗…噗…噗…”
一阵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撕裂布匹的声音响起。
那是加装了消音器的qbZ-191自动步枪在开火。
李云龙捡起望远镜，颤抖着手再次举起。
他看到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一个正在嘶吼着组织队伍的鬼子军官，眉心突然爆出一团血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个架起歪把子机枪，正要扫射的鬼子机枪手，刚扣下扳机，脑袋就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
鬼子兵们彻底乱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不知道子弹从哪里飞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地倒下。
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来自八十年后的，冰冷、高效、精准的收割。
李云龙拿着望远镜，手抖得像筛糠，嘴里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
“乖乖……这……这他娘的哪是打仗……”
“这是神仙在收人啊……”
战斗在三分钟内准时结束。
山谷里重归寂静，只剩下火光和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加强中队，全歼。
“先锋”排，毫发无伤。
吴健正要命令部队检查战果，他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狙击观察手的报告。
“报告排长，三点钟方向，目标尸体，军衔少尉，在其胸前口袋发现一枚特殊徽章，请求查验。”
吴健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
他走到战术平板前，将狙击手瞄准镜的画面同步过来。
高倍率的镜头下，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徽章清晰可见——那是一个五角星和烧瓶的组合图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关东军防疫给水部。
731部队！
吴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立刻转向李援朝，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顾问，情况不对。”
“这不是普通的报复性扫荡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