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一声龙吟并非幻觉。
它自九转青铜炉的炉底深处响起。
牧尘脑海中的光幕，最后一行文字悄然变化。
【上古封印术：入门（1000\/1000）】
【晋阶完成，当前等级：入门。】
【领悟初阶封印符文：镇。】
一股全新的信息洪流，涌入牧尘的识海。
不再是丹道知识，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法则运用。
以灵力为墨，以神念为笔，于虚空中勾勒符文，可镇压万物灵性。
牧尘摊开手掌，心念一动。
一丝灵力自指尖溢出，在空中飞速游走，勾勒出一个玄奥无比的古朴字符。
“镇”。
字符成型的瞬间，洞府内原本活跃的灵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凝滞。
那口不断冒着白雾的灵泉，雾气一顿，竟倒卷回泉眼之中。
石壁上那几株发光的灵草，光芒也黯淡下去。
整个洞府，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牧尘眼中的光芒闪动，他能感觉到，这个“镇”字符文，正在抽取他的灵力，维持着对这片空间的压制。
以他筑基初期的修为，仅仅维持了三个呼吸，便感觉丹田一阵空虚。
他散去符文。
洞府内的灵气这才重新开始流动，一切恢复如常。
威力不大，消耗却极为恐怖。
但牧尘的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这只是最基础的符文，仅仅是入门。
若是能将这门封印术修炼到更高深的境界，是否真能如其名，封镇上古神魔？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注意力转回自身。
感悟石的能量虽然全部用来提升封印术，但那股悟道神韵的冲刷，也让他对自身境界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筑基初期的瓶颈，已然松动。
他需要大量的灵草，炼制丹药，一举冲破关隘，踏入筑基中期。
没有丝毫犹豫，牧尘起身，推开了洞府的石门。
……
内务堂。
这里是太玄宗最繁忙的地方之一，掌管着所有弟子的资源发放、任务接取与功绩点结算。
殿内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牧尘径直走向负责资源兑换的柜台。
一名执事弟子正埋首于一堆玉简中，头也不抬。
“姓名，身份令牌，所需资源清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公式化。
“内门精英弟子，牧尘。”
牧尘递上自己的令牌，和一张早就写好的兽皮卷。
那名执事弟子听到“精英弟子”四个字，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
他扫了牧尘一眼，又看了看令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
“原来是丹药大会上，走了大运的牧师弟。”
他慢悠悠地拿起兽皮卷，展开一看，嘴角的讥诮更浓了。
“紫纹龙血草，七星并蒂莲，天青玉髓花……”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声音就拖长一分，引得周围不少弟子都侧目望来。
“牧师弟，你这刚成精英弟子，胃口倒是不小。”
“这些可都是筑基后期，乃至冲击金丹时才用得上的珍稀灵药，你确定没写错？”
他的话语阴阳怪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牧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需要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你只管按宗门规矩办事即可。”
那名执事弟子冷笑一声，将兽皮卷扔在桌上。
“规矩？我就是规矩。”
“这些灵药都是战略物资，需要内务长老亲笔批复。你在这里等着吧，李长老现在可没空见你这种小角色。”
他说完，便重新低下头，不再理会牧尘，把他晾在了原地。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
“他就是那个炼出灵丹的牧尘？看着也没什么三头六臂。”
“呵，天赋再高又如何，没有根基，内务堂这关他就过不去。”
“这执事是李长老的远房侄子，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牧尘今天怕是要吃瘪了。”
牧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着周围的议论。
他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专门等着他。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嗽，从内堂传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屏风后挤了出来。
来人身穿一身华贵的紫色锦袍，腰间挂着好几个储物袋，走起路来，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脸上堆着笑，一双小眼睛却眯成一条缝，闪烁着精明与贪婪的光。
正是内务堂长老，李通。
那名执事弟子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小跑过去。
“叔父，您怎么出来了。”
“这点小事，我打发了便是。”
李通没理他，径直走到牧尘面前，笑呵呵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牧尘？”
“新晋的精英弟子，丹道奇才，不错，不错。”
他的目光在牧尘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腰间的身份令牌上，眼中的热度一闪而逝。
“弟子牧尘，拜见李长老。”牧尘微微躬身。
“免了免了。”李通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兽皮卷。
他只看了一眼，便夸张地摇了摇头。
“哎呀，牧尘啊，不是本长老不帮你。”
“实在是宗门最近资源紧张，与南域魔宗的战事吃紧，大量的灵药都往前线调拨了。”
他叹了口气，一副为宗门殚精竭虑的模样。
“而且，丹堂那边的配额，上个月就已经定下了。古严长老……咳，我是说，丹堂的规矩一向很严，我也不好插手啊。”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了资源紧张，又暗示了丹堂的规矩。
牧尘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一言不发。
李通见牧尘不说话，以为他被镇住了，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拿起朱笔，在兽皮卷上划掉了一大片，只在最末尾留了几样。
“这样吧。”
“看在你为宗门立下大功的份上，本长老就破例一次。”
“你清单上的这些，暂时没有。不过我做主，给你批一批炼气期弟子用来巩固根基的‘固元草’和‘清灵叶’。”
他将批好的条子递给牧尘，语气带着施舍。
“年轻人，根基最重要，不要总想着一步登天。”
“拿着吧，这可是本长老私人给你开的后门。”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牧尘。
用炼气期的垃圾灵草，去打发一个能炼制灵丹的丹道天才。
这已经不是打压了。
这是羞辱。
牧尘伸出手，接过了那张轻飘飘的兽皮卷。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争辩，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多看李通一眼。
他只是转身，沉默地走向殿外。
李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肥肉挤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天才？
在他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
……
白玄的新住处，位于内门丹堂的一处独立小院。
环境清幽，灵气充裕。
当牧尘找到他时，他正哼着小曲，侍弄着院子里几株新栽的灵药。
“牧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看到牧尘，白玄满脸喜色，连忙将他迎进屋。
可当他看到牧尘递过来的那张兽皮卷，以及上面批复的几样灵草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固元草？清灵叶？”
白玄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怒火。
“是李通那个混蛋干的？”
牧尘点了点头，将内务堂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欺人太甚。”
白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灵木桌案，瞬间布满裂纹。
“这个李通，是古严那个派系的人，平日里就靠着垄断资源中饱私囊，贪得无厌。”
“古严倒了，他这是把气撒到你身上了。”
白玄在屋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此人掌管内务堂近百年，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宗门内外。他掌管着宗门八成以上的资源渠道，就连各峰的峰主，有时候都得看他脸色。”
“他这是想用资源卡住你的脖子，让你寸步难行。”
白玄停下脚步，看着牧尘，神色凝重。
“牧尘，你听我说。”
“这件事，只能忍。李通的权势太大，我们现在动不了他。”
“你还有十七万功绩点，先去任务殿接取一些高回报的任务，一边历练，一边赚取资源。等你的修为上去了，地位稳固了，再跟他慢慢算账。”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牧尘沉默地听着。
忍？
他等不了。
慕容天那双混沌的眼眸，还悬在他的头顶。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变强，强到足以拥有自保之力。
“白主事，我明白了。”
牧尘站起身，对着白玄行了一礼。
“多谢主事指点，弟子先行告退。”
看着牧尘离去的背影，白玄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他知道牧尘的性子，绝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
……
天字号洞府。
牧尘回到洞府，石门重重关上。
青菱正跪坐在灵泉边，小心翼翼地用泉水擦拭着一株灵草的叶片。
她做得极为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到牧尘，连忙起身。
“师兄，你回来了。”
牧尘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
他走到青菱面前，坐了下来。
“青菱。”
“我在，师兄。”少女有些紧张地垂下头。
“在来太玄宗之前，你一直在外面闯荡？”牧尘的声音很平静。
青菱愣了一下，不知道牧尘为何突然问这个。
她点了点头，声音很低。
“是，我没有宗门，一直是个散修，靠采些野药，做些小买卖为生。”
“那坊市，黑市，你应该很熟吧？”牧尘继续问。
青菱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黑市。
那是属于散修的阴暗角落，充满了血腥与无序。
她抬起头，不安地看着牧尘。
“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牧尘看着她紧张的眼神，忽然笑了。
他将李通批给他的那张兽皮卷，递到青菱面前。
“宗门的路，走不通了。”
“有人想让我当一辈子不能动弹的废物。”
青菱看着兽皮卷上那几个刺眼的药名，瞬间明白了什么，小脸涨得通红。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牧尘收回兽皮卷，随手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们可以。”
“因为规矩是他们定的。”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青菱。
“既然他们的规矩不让我活，那我就用我自己的规矩，活下去。”
“青菱，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是牧尘第一次，用这种平等的语气，对她说“需要帮助”。
青菱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抬起头，迎上牧尘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命令，只有信任。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红。
“师兄想知道什么，青菱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牧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距离太玄宗最近的黑市在哪里？规模如何？背后由谁掌控？”
青菱深吸一口气，脑中尘封的记忆开始复苏。
“是鬼市。位于宗门往西三百里的黑风谷，每月十五开市，持续三天。”
“那里没有掌控者，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过，最近几个月，鬼市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大卖家。他每次都带来大量的珍稀灵草，低价出货，引得无数散修疯抢。”
“有人说，他的背后，是一个大宗门。”
牧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低价收购，高价卖出。
李通的贪婪，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他要的，不仅仅是破局。
他要让李通，连本带利，全都吐出来。
牧尘站起身，走到洞府门口。
“青菱。”
“弟子在。”
“准备一下。”
牧尘推开石门，外面的月光，冰冷如刀。
“我们去鬼市，抢李通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