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子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你……到底是谁？”
牧尘低头看着他，眼神冰冷，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玄天子，看向大殿深处的宗主宝座。
那里悬浮着一幅古老的画卷。
画卷半开，上面绘着山川星河，还有九重天宫的虚影。但画卷的右下角，有一片黑暗，正在污染整幅图。
“九霄仙图。”
牧尘开口，声音里没有情绪。
“我为它而来。”
玄天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幅图是玄天剑宗的立宗之本，是所有传承的源头。
他所有的力量，都是从这幅图上参悟的。
一瞬间，玄天子绝望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
他明白了。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玄天剑宗，也不是他，而是这件宗门至宝。
“哈哈……哈哈哈哈。”
玄天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咳出血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体摇摇欲坠，眼神怨毒。
“九霄仙图是我宗立宗之本，是祖师爷留下的唯一传承！”
他指着牧尘，嘶哑地咆哮。
“你休想！”
话音落下，他全身的仙元、神魂和生命本源都在疯狂燃烧。
他干瘪的皮肤下亮起血光，把自己献祭给了仙图。
“嗡”
九霄仙图剧烈震动，缓缓展开。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气息，从图中弥漫开来。
玄天子的身体化作流光，融入仙图之中。
下一刻，一柄法则巨剑在仙图上方凝聚成形，横贯整个大殿。
巨剑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牧尘斩下。
剑锋未到，整个大殿的空间已经开始碎裂。
玄天子燃烧了一切，只想带着这个敌人同归于尽。
“死！”
法则巨剑带着毁灭意志，朝着牧尘当头斩下。
面对这赌上一切的攻击，牧尘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幅九霄仙图上。
他对着身后命令道：“冲击他的仙域节点。”
“遵命，主人。”
四道身影瞬间动了。
金仙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化作流光，从四个方向撞向仙图上闪烁的四个光点。
那是玄天子献祭自身后，与仙图连接的本源节点。
“找死！”
法则巨剑中传来玄天子愤怒的咆哮。
他想分出力量阻拦，但巨剑已经锁定了牧尘，无法转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个奴仆撞向自己的本源。
轰！轰！轰！轰！
四声巨响同时响起。
四名金仙奴仆的身体在接触到本源节点的瞬间直接炸开。
狂暴的能量冲击着四个光点。
“噗——”
法则巨剑猛地一颤，光芒暗淡下去。
玄天子发出一声闷哼。
本源节点被重创，神魂如同被撕裂，攻击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就是这一瞬间。
牧尘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九霄仙图面前。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到仙图。
无数混乱、残缺的法则信息涌入他的识海。
这些信息，正是玄天剑宗所有功法和剑诀的源头。
但在牧尘的解析下，这些法则的底层结构充满了缺陷。
所有问题的根源，都指向画卷右下角那片黑暗。
那并非墨渍，而是一种侵蚀性的法则残留，正在缓慢吞噬着整幅仙图。
牧尘瞬间明白了。
玄天剑宗的传承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他们修炼的法则，都带着这种源自仙图的污染，修为越深，侵蚀越重。
这就是为什么玄天子的太乙仙域，在他的毁灭法则面前不堪一击。
因为他的根基早已腐烂。
“原来是这样。”
牧尘收回手，看向那柄停在半空、光芒忽明忽暗的法则巨剑。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法则，看到了剑中玄天子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的仙域被侵蚀，和这张图的残缺有关。”
牧尘的声音很轻，却在玄天子的神魂中炸响。
“什么？”
玄天子愣住了。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的剧痛，无法理解。
“不可能……仙图是完美的，是祖师爷留下的至宝！”
“你们的祖师爷，只是得到了这幅图的残骸。”牧尘平淡地说，“他自己，恐怕也是死于这种法则污染的反噬。”
“不……不，你在胡说，你在动摇我的道心。”
玄天子疯狂咆哮，催动巨剑再次斩下。
但他的道心已经乱了。
牧尘的话让他想起了宗门历史上，那些惊才绝艳却最终莫名陨落的太乙先辈。
想起了自己修行中那些无法通透的滞涩之处。
想起了自己那外强中干的太乙仙域。
“咔嚓。”
一声轻响从他道心深处传来，他最后的信念崩塌了。
法则巨剑在距离牧尘头顶不到三尺的地方停下，然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玄天子的身影从光点中跌落，瘫倒在地。
他的气息衰弱到了极点，连一个普通真仙都不如，双眼只剩下死寂。
他败了，败得无比彻底。
不仅是力量上的碾压，更是道心和信念的摧毁。
牧尘没有再看他，转身重新面对九霄仙图。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出一个代表毁灭的灰色光点。
他没有去修复仙图，也没有抹除污染，只是将这个法则印记，点在了那片黑暗的正中央。
“嗡……”
仙图剧烈颤抖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那片黑暗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秩序，不再向外扩散。
做完这一切，牧尘转身走向大殿门口。
当他走到瘫倒在地的玄天子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低头，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宣告。
“玄天子，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
“三日之后，我会来取。”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玄天大殿。
殿外，那四个自爆的金仙奴仆已经重新凝聚了身形，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大殿内，只剩下玄天子一个人。
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玄天子空洞的眼球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他看着牧尘离去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恐惧、愤怒、绝望，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
三日后，来取我的命。
这句话，刻进了他的神魂。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也反抗不了。
突然，他麻木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起来。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甘！
他不甘心。
凭什么数百万年的修行，亿万年的传承，就要被一个人轻易践踏？
我不服。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啊啊啊啊啊！”
玄天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宗主宝座后方。
他推开一堵墙，露出一个密室。
密室中央悬浮着一面青铜宝镜。
巡天仙镜。
这是仙界万宗盟炼制的法宝，可以向整个北俱芦洲发布最高等级的讯息。
玄天子伸出颤抖的手，将一枚沾满血污的宗主令牌按在镜面上。
“嗡！”
镜面亮起。
“玄天剑宗宗主，玄天子。”他声音嘶哑，“以玄天剑宗之名，发布最高等级的‘诛魔悬赏’。”
镜面中浮现出古老的仙文。
玄天子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将牧尘的影像和自己所知的一切信息全部烙印了进去。
然后，他在悬赏奖励那一栏，写下了足以让整个北俱芦洲所有太乙仙君都为之疯狂的条件。
“凡诛杀此獠者。”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赏太乙仙器一件，玄天剑宗副宗主之位。”
“我玄天剑宗，所有传承，任其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