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会大厅内,吊灯将议员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绘有国家地图的墙壁上。中部战区司令恩格玛将军整理着缀满勋章的制服起身,目光扫过东部战区席位上的戈桑将军。
“戈桑将军在东部,拥有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结果呢?”恩格玛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卢国那些小股部队,像逛自家后院一样在基伍湖畔来去自如。至于那个自称‘帕帕’的土匪,拿着生锈的AK-47就能让我们的正规军抱头鼠窜。”
他刻意忽略了叛军和卢国获得了东方神秘大国重型武器支援、甚至拥有能击落飞机的高科技系统的事实。戈桑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他麾下士兵在北基伍省的泥泞中用身体抵挡火箭弹时,这些政客正在金沙萨的别墅里品尝法国红酒。
戈桑的思绪飘回上个月的瓦利卡莱镇。那里有全球第三大锡矿,如今矿井口堆积着童兵的尸体——那是“帕帕”最钟爱的“士兵”。他曾亲眼看见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拖着比他还高的矿筐,里面装满用于购买武器的钽矿。
他的部队像困在蛛网里的飞虫。正面是熟悉丛林和荒原的“帕帕”叛军,侧面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卢国,这些卢国军队的每一步推进都来自卢旺达国防部的直接指挥。而首都答应给他的武装直升机,至今还在等待清关。
当轮到他发言时,戈桑缓缓起身。“恩格玛将军确实战功赫赫,”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西部用三个机械化旅,与布国一个营的政府军对峙三年,把国境线往后推了五百米——向着我国境内。”
会场死寂。他继续说:“我的士兵用血换来的锡矿、钽矿,变成了西部军官俱乐部的香槟。当恩格玛将军在边境线后‘凯旋’时,我的士兵正用燧石磨制最后几发子弹。”
国会休息室内,石油部长的雪茄烟雾缓缓上升。“让他们互相撕咬更好,”他对总统秘书低语,“东部的矿让戈桑成了肥羊,中部的油管又养肥了恩格玛。平衡才是关键。”
没人提及恩格玛的侄子正在经营一家矿产出口公司,将从戈桑防区流出的矿石贴上“卢国原产”标签;也没人点破,所谓的“帕帕”叛军,其实也会不定时的同时向东西两位将军的私人账户上贡。
戈桑回到前线时,雨季已笼罩基伍湖。哨兵裹着湿透的毯子,枪口朝上防止雨水灌入。他想起国会里那些精致的地毯,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些士兵选择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通讯兵送来急电:叛军再次使用导弹袭击了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装甲车——而恩格玛在国会指责他“治军无方”的发言,已通过广播传遍全军。
他望向地图,瓦利卡莱的锡矿、m23控制区的钽矿,都被人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在这场战争里,矿产资源比士兵的血更珍贵。戈桑轻轻拔掉代表自己一座军火库的旗帜,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又会有几百个家庭永远等不回他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