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菲尔、凌曜等最后一批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踏出那片依旧残留着空间波动的不稳定区域，重新回到“镜像峡谷”的边缘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疗队和老师们立刻涌了上来。
刺目的治疗术光芒亮起，温和的能量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处伤痛与疲惫，修复着破损的肌体，抚慰着受创的精神。
虽然无法瞬间痊愈，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疼痛总算缓解了大半。
确认了那股残念已经在温菲尔体内彻底消失后，几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各班的班主任也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学生。
洛自非走到温菲尔几人面前，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目光在温菲尔格外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还行，零件都没少就行。”
他又看了看凌曜几人：“都没事就好。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别想着训练了，先把精神养回来。这次的事情，学院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经过初步治疗和登记，所有幸存的学生都被要求立刻返回宿舍休息，严禁再进行任何高强度活动。
团队赛自然是中止了，后续如何处理，学院会另行通知。
人群开始散去，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交织在每个人脸上。
“总算……活着出来了。”风鸣长长地舒了口气，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随即龇牙咧嘴地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回去好好休息吧。”叶汐轻声对凌曜说道，眼中带着未散的后怕。
凌曜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正准备独自离开的温菲尔。
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侧脸和略显虚浮的脚步，凌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他：“温菲尔！”
温菲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紫眸中带着询问。
凌曜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说道：“那个……一起去食堂吃点东西？消耗这么大，补充点能量。”
他看得出温菲尔状态很差，一个人回去估计也不会好好吃饭。
温菲尔眉头微蹙，本能地想拒绝。
他习惯在身心俱疲时独处，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安静的宿舍。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风鸣就咋咋呼呼地凑了过来：“对啊对啊，一起去食堂嘛。饿死我了！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诶，幻瞳，埃利斯，一起啊！”
陆微也点点头：“嗯，吃饭。”
叶汐也微笑着看向温菲尔，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就连一向嘴上说不和几人一起的靳浮玉，在瞥了他一眼后，也道：“去吧。”
被这么多人 尤其是凌曜那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真诚目光看着，温菲尔那到了嘴边的拒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几秒，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嗯。”
于是一行人，包括凌曜、叶汐、风鸣、陆微、靳浮玉、温菲尔、幻瞳、埃利斯，这八个刚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少年少女，便浩浩荡荡地朝着学院食堂走去。
这幅景象，在平日或许寻常，但在经历了古殿的绝望与厮杀后，却显得格外珍贵，引得路上不少学生侧目。
食堂里依旧热闹，但与往日纯粹的兴奋不同，今天多了许多关于团队赛异变和古殿经历的低声议论。
看到凌曜这一行人进来，尤其是看到脸色苍白的温菲尔，不少目光都带着好奇、敬佩与一丝畏惧。
他们找了一张大桌子坐下。
风鸣和陆微主动承担了去打饭的重任，不一会儿就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回来了。
浓郁的饭菜香气飘散开来，勾动着食欲。
经历了那样的消耗，即便是温菲尔，此刻闻到食物的香味，胃里也传来一阵空虚感。
他拿起筷子，安静地开始进食，动作依旧优雅，但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默，毕竟刚刚经历的一切太过沉重。
风鸣试图活跃气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说道：“哎呀，总算是回来了，还是食堂的饭菜香！你们是不知道，我不小心进了幻境，那鬼地方时间流速不同，我饿得都快出现幻觉了，醒过来时看那些黑乎乎的噬光兽都觉得像烤糊了的肉排……”
这话引得叶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却也冲淡了些许凝滞。
几口热食下肚，身体暖和起来，气氛也稍微活络了一些。
风鸣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见温菲尔一直沉默，眼珠一转，决定“牺牲”自己，贡献点乐子。
“诶，说起来，温菲尔，埃利斯，你们还不知道吧？”
风鸣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指向凌曜和叶汐，“就曜哥和叶汐姐，他们俩有时候可有意思了！”
凌曜和叶汐同时一愣，凌曜立马知道风鸣想说什么，一个眼神杀过去：“风鸣！”
风鸣嘿嘿一笑，不顾凌曜警告的眼神，继续说道：
“就前年暑假，曜哥去叶汐家玩。晚上饿了，叶汐家佣人都睡了，曜哥就自告奋勇要去厨房弄点吃的，结果——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结果他把厨房给炸了，那是真的炸了啊！锅都飞起来了！”
桌上众人都是一愣，连靳浮玉都挑了挑眉，看向凌曜。
凌曜一脸尴尬，试图去捂风鸣的嘴：“你给我闭嘴！”
风鸣灵活地躲开，继续爆料：“最绝的是什么？曜哥怕被叶汐揪着耳朵数落。别看叶汐女神平时温柔，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就为这，他居然！他居然第一时间不是收拾残局，而是跑出来把我摇醒，让我用风系异能，把厨房里那些东西 ，连锅带渣，全给卷走了！大半夜的，我俩跟做贼似的，跑到后山埋‘罪证’！”
“噗——”埃利斯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推了推眼镜掩饰。
幻瞳的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
连温菲尔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耳根通红的凌曜和扶额叹气的叶汐。
“后来呢？”埃利斯好奇问。
“后来？”风鸣一摊手，“第二天叶汐家发现厨房少了好多东西，还以为是遭贼了，差点报警！最后还是曜哥自己扛不住压力，主动坦白，被叶汐念叨了整整一个暑假！哈哈哈哈！”
凌曜扶额，无奈道：“陈年旧事，就你记得清楚……”
叶汐也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回忆起来也并不全是无奈。
这段带着烟火气的、与生死危机截然不同的糗事，像是一道阳光，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
连温菲尔那冰冷的眉眼，似乎也在食堂温暖的灯光和这略显吵闹的氛围中，柔和了那么一瞬。
说起来，千叶澜那家伙也是个厨房杀手，不过后来他已经能端出黑糊糊让自己吃下去了。
这顿饭，就在风鸣插科打诨和凌曜的“黑历史”中结束了。
虽然温菲尔依旧话不多，但倒也跟着笑了一下，至少不再那么格格不入。
离开食堂，众人互相道别，各自返回宿舍。
温菲尔回到那间熟悉的单人宿舍，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灵魂深处的倦怠。
怎么可能不累，最后的消耗，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大。
就在这时，一个曾听过的温和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温菲尔，好久不见。”
“你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
“你应该能感受到，你的系统走了。”
温菲尔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个曾经短暂取代系统的东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在异空间里，是你让我听到凌曜与系统的交流的吗？”
“是的，”那个东西毫不犹豫的承认，“我是你的母亲。”
“很抱歉，我们被抛弃了，我只能带着你们融入这里，和这片大陆的意识融合。”
祂的声音有些飘渺，却又那样的温柔：“抱歉，你救了我，我却没有办法让那个世界继续维持下去。孩子，在这里开启你新的生活吧。至于这个世界，不是你一己之力说救就救的。”
“系统来自这个世界的未来，它是这个世界为自救而产生的产物，你不必为它的离开而难过。”
温菲尔怔住了。
系统……离开了。
他难过吗？
应该有的吧。
尽管一次次告诉自己它不可信，但那毕竟是陪自己度过异世最陌生的时间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忘了可以通过意识交流：“那……人气值。”
“是假的，但你也确实需要它，人气值与你能不能恢复实力有关。”
“论坛，漫画呢？”
“那是轮回的赠礼，是完全只属于你的。至于是什么轮回，抱歉，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看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被无措与茫然笼罩的样子，世界意识轻轻叹息：
“抱歉，孩子，我要沉睡了。接下来的路，就看你怎么选了。或许，你该先找到那几个孩子，再做出决定。”
温菲尔没吱声。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
他还是需要人气值的，不管怎么选，实力都是同等重要。
意念微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虚拟屏幕在他面前展开。
不再是系统简洁的界面，而是充满了各种板块，帖子，图片和滚动信息的——异世界《异能纪元》漫画读者论坛。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点向了那个被顶在最上方、标注着【hot】的，关于团队赛的讨论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