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轻轻关上了房门，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蜷缩在玄关的地板上。泪水无声地涌出，起初只是细微的抽噎，随后便化作无法抑制的痛哭。她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任由泪水浸湿衣裙。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不过是一段关系的结束，不是吗？明明是她先提出的分手，明明是她坚持要各奔东西。可当阿宇真的顺从她的意思决定斩断过往时，一种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了她的胸腔。
哭到精疲力竭时，她终于抬起头。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远处的霓虹灯在泪眼中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晕。她扶着门板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微微发麻。她想去厨房倒杯水，喉咙的干涩和眼眶的灼热都在呼唤着水分的滋润。
就在她踉跄着走向厨房时，一个被泪水淹没时忽略的细节猛地撞入脑海——方才在楼下，她明明看见自己家的窗户是透着灯光的。
当时只以为是出门前忘记关灯，此刻这个念头却让她如坠冰窟。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惊恐地扫向阳台的方向——
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阳台上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暮色为那个人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轮廓，他斜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点猩红。夜风拂过他微乱的发梢，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当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林汐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哥哥？”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千城闻声转过身，将烟蒂按灭在阳台的烟灰缸里。玻璃推拉门被拉开，他迈着长腿走进客厅，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掀起细微的气流。
“哭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汐慌乱地抹了把脸，试图掩饰红肿的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千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锐利得让她无所遁形。然后他缓缓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蓝色的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动作熟练得仿佛曾经重复过千百次。
“怎么了？”他再次问道，声音放柔了些。
林汐低下头，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阿宇要去加拿大。”她避重就轻地说出一个事实，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翻涌的情绪。
“你不想去？”林千城一针见血地问。
“不想。”她老实回答，声音细若蚊吟。
“为什么？”他低下头，逼近她的眼睛追问。太近了，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林汐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因为……因为我不想离开哥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借口幼稚得可笑。
林千城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这样吗？”他显然不信。
“嗯。”她硬着头皮应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千城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会像哥哥一样爱你。”
这句话本该是安慰，却不知为何让她的心更疼了。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转移话题：“哥哥，你刚回来？”
“嗯，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看你了。”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上次你说被人跟踪，我很担心。”
林汐这才想起两周前的那通电话。深夜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有人尾随，情急之下给哥哥打了电话。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在心上。
“那……你没领嫂子回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林千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先回来了。”他转身走向厨房，语气变得轻描淡写，“怕你不喜欢她，所以我先回来看看你。”
尽管他说得随意，但林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声音里的一丝烦躁。这不像她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哥哥。
“怎么了，哥哥？”她跟到厨房门口，好奇地问。
林千城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水流冲击杯底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没什么。”他喝了一大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好好休息，别再哭了。”
林汐靠在门框上，注视着他挺拔的背影。月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她忽然意识到，哥哥的突然造访或许并不只是因为担心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放下水杯，看着他整理了下风衣的领子，看着他朝门口走去。在开门前的那一刻，林千城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嘱咐：“锁好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门轻轻合上，留下满室寂静。林汐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感受着残留在地板上的轻微震动。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而她的心里却像是被掏空了一块，既为逝去的恋情，也为哥哥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夜风吹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林汐抱紧双臂，突然觉得这个熟悉的城市，这个熟悉的夜晚，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