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缓缓转头对李建成说道：“建成，这件事就先如此吧，
剩下的事情等刑部和大理寺那边有了结果再议。”
李建成闻言，心中明白今日已无更多进展，而自己的目的也已基本达到，
只需静待最终的裁定，于是上前躬身一礼，道别退出了宫殿。
待众人尽数离去，李渊深深叹息一声，伸手按住额头，支撑在龙案之上。
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诸多变故，令他心力交瘁，
而事情的根源竟无一不与他的几个儿子有关。
昔日的明争暗斗，如今已然升级为刀剑相向，甚至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葬送其中。
这一切令他感到无比疲惫，再无心思处理繁杂的政务。
他侧目看向身旁的无舌，声音低沉道：“皇后现在何处？”
无舌恭敬答道：“娘娘今日一直在掖庭宫内。”
李渊听罢，点了点头，微微挥手道：“传旨，起驾掖庭宫。”
无舌得令，立即安排去了。
不出片刻，李渊便来到窦皇后所居的掖庭宫。
窦皇后见李渊到来，微显诧异，随即起身迎接，
笑问道：“陛下今日怎有闲暇光临臣妾这偏僻之地？”
李渊凝视着眼前这个陪伴自己大半生风雨的女人，眉宇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沉默片刻后，只是轻轻叹息，缓步走入殿中。
窦皇后见状，心生疑虑，却没有多言，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二人一路行至寝殿，李渊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众侍女领命而去，唯有贴身侍女青儿稍作停留，抬眼望向窦皇后。
窦皇后微微颔首示意，青儿这才转身退至殿外，贴心地关上殿门，而后独自守立于门前。
寝殿内，只余二人。窦皇后端起茶壶，为李渊倒了一盏热茶，轻声说道：
“好了，有什么事，陛下不妨直言。”其语气中虽带几分平静，却也透着关切与探询。
李渊仰头望着窦皇后，神情凝重，缓缓说道：“皇后，我们起兵建立大唐这件事，
从一开始是否就走错了方向？
你回想一下，我们当初在太原的那些日子，一家人何等自在快活。
而如今，不仅每日为朝堂的纷繁政务忧心忡忡，这个皇位更是让几个儿子为之争斗不休。
朕，实在是疲惫不堪啊，真想就此退位，了却这一切纷扰！”
窦皇后闻言，不禁面露惊色，急忙握住李渊的手，关切地问道：
“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您如此心灰意冷？”
李渊反手握住窦皇后的手，将今日朝堂内外发生的种种变故一一道来。
窦皇后听罢，面色顿时变得苍白，万分震惊。
她眉头紧锁，沉声道：“此事绝不寻常。世民素来沉稳深思，绝非如此鲁莽之人。
而且，如今局势尚未到刀兵相见、生死相争的地步。
他若真的采取行动，又怎会没有后续布局？
更何况，听闻长孙府发生变故后，他竟亲自入宫询问，可见此事另有隐情。
陛下，那可是我们的儿子啊！您难道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
李渊闻听此言，沉思良久。窦皇后的一番话豁然点醒了他。
他低声叹道：“皇后所言极是。朕方才因愤怒而未曾深思，
如今冷静下来细想，的确有许多疑点。难道这整件事仅仅是长孙无忌一人所为？
可他怎敢有如此大的胆子？况且，他向来与世民关系密切，行事处处带有世民的印记。
这种明显的痕迹一旦被查出，岂不让人立刻联想到世民？这不是害了世民吗！”
窦皇后听着李渊的推测，轻轻摇头，缓声说道：
“正因如此，长孙无忌才不惜动用江湖高手来实施此计。
窦皇后语气沉稳，娓娓分析道：“他显然心存侥幸，
以为不会有人查出真相，可见对这次动手之人抱有极大的信任。
但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为何选择狰儿下手？
狰儿本就与世无争，对他们的未来毫无威胁，他的目标为何是狰儿？”
李渊闻言，眉头紧锁，内心同样充满疑问。他略一沉思，随即沉声喊道：“无舌！”
片刻间，无舌悄然步入殿中，垂首听命。
李渊当即吩咐：“速去楚王府查问楚王，他与长孙无忌之间到底存在何种恩怨！”
无舌领命，迅速离去。待其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后，窦皇后轻拍李渊的手，柔声安抚：
“陛下，人已派去查探，您就莫要忧虑太多了。
午膳是否用了？若未用，不如先吃些饭菜。”
李渊感受到妻子的关怀，微微点头。
窦皇后立刻命青儿去准备。
不多时，寝宫内已摆满精致佳肴。
李渊暂时放下心头杂念，细细品尝起来。
用膳后，窦皇后端来一杯茶汤，亲自递于李渊，自己则安然坐在一旁陪伴。
就在此刻，无舌匆匆归来。他入宫后恭敬行礼，旋即禀报道：
“陛下，事情已查明。此前楚王殿下前往秦王府劝和之时，曾遭到长孙无忌的激烈反驳。
楚王一怒之下，当众威胁长孙无忌，声称若太子与秦王兄弟兵戎相见，他将第一时间灭掉整个长孙家！”
李渊和窦皇后俱是聪慧之人，霎时便明白了长孙无忌动手的动机。
李渊冷笑一声，眼中寒意尽显：“呵，长孙无忌对长孙家果然视若性命。
既如此，那朕便要亲眼看着他如何应对！
竟敢对朕的儿子下手，朕定要当着他的面，灭了整个长孙家！”
窦皇后听罢李渊的话，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却透着几分深思：
“嗯，看样子长孙无忌真正的目标是狰儿，
而元吉与建成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建成竟能追查到他的头上。
不得不说，这长孙无忌的手段确实了得。”
稍作停顿后，窦皇后继续道：“无舌，这件事由你告知世民，
同时传话责罚他治下不严，让他在牢中思过一个月吧。”
无舌听闻，先抬头望向李渊，见其默默点头示意，这才领命而去。
待无舌离开后，窦皇后转身凝视着李渊，语重心长地说道：
“陛下，惩治长孙无忌之时，务必要讲究证据确凿，万不可留下把柄为人诟病。
无论如何，无垢毕竟是我们的儿媳妇，这些年来，她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如今若对她娘家下手，想必她心中难免生怨。
若想施行此事，需确保天下人皆以理服，否则恐难收后患。”
李渊闻言，眉宇间闪过一抹寒意，沉声回应：“你说得对！
既然她嫁入我李家，就当以李家为重。
若她真怀恨在心，便是不忠不义，不配继续留在李家门楣之下！
到时候，就休怪朕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