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体内新生金丹缓缓旋转,虽只米粒大小,却似宇宙核心,散发着暗沉而磅礴的生机,将精纯的轮回灵力一丝丝输送至四肢百骸,修补着千疮百孔的肉身与经脉。他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平稳悠长,显然已从鬼门关踏回,正式进入了缓慢而坚定的恢复期。
洞府内,因王明渡过死劫而弥漫的庆幸与喜悦尚未完全散去,另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便悄然笼罩——源自角落玉榻上,那道愈发黯淡的红色身影。
秦无月的情况,正在急剧恶化。
她本就因强行燃烧本命魔源而根基大损,魔源近乎枯竭,如同油尽灯枯。之前全凭一股意志和些许丹药吊着性命,此刻心神因王明脱险而稍有放松,那一直被她强行压制的反噬便如同决堤洪水,汹涌爆发。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洞府的宁静,暗红近黑的血块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触目惊心。她周身原本若有若无的魔气,此刻已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隐隐透出一种死寂的灰败。那双曾经流转着狡黠与妩媚的眸子,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涣散,生命的气息正从她身上飞速流逝。
“秦姐姐!”田灵儿惊呼着扑到榻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她擦拭血迹,却被那血液中蕴含的阴寒死气冻得手指一缩。
苏雨柔快步上前,再次催动定水珠,柔和的湛蓝光晕笼罩住秦无月。然而,这一次,那蕴含生命源泉的水元之力,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她咳嗽稍缓片刻,却根本无法阻止其生命力的消散。定水珠能滋养万物,却难以点燃一盏已然熄灭的“源火”。
“没用的……”秦无月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凄绝而认命的笑容,声音细若游丝,“魔源……已竭……非药石……能救……”
李一针上前探查,眉头紧锁,半晌,沉重地摇了摇头:“她所言非虚。魔道修士,一身修为根基尽系于魔源之上。魔源枯竭,如同修士金丹碎裂、道基崩塌,甚至更为酷烈。寻常灵气、药力,对她而言已是无用之物,反而可能加速其消亡。除非……能有同源同种,或更高层次的纯阴魔力为其续接、点燃魔源,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洞府内一片死寂。
刚刚为王明重燃的希望,转眼间又要面对另一场近乎注定的死别。田灵儿泫然欲泣,苏雨柔面露不忍,法心低宣佛号,面露悲悯。陆雪琪静静立于一旁,看着榻上那气息奄奄的魔教妖女,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寒玉床上,王明那紧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意识并未完全沉眠。新生金丹的凝聚,让他对自身以及外界的气息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秦无月那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衰弱的生命波动,如同冰针刺入他的感知,带来一阵尖锐的不适与……心悸。
他努力集中起刚刚恢复些许的神魂之力,艰难地“看”向秦无月的方向。
在他的感知里,秦无月所在的位置,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正在疯狂吞噬一切的“黑洞”。那不仅仅是生命力的流逝,更像是一种“存在”的根本正在崩塌、湮灭。与他自身之前道基崩毁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极端,更加……绝望。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却崭新的轮回灵力。这灵力,源自归源漩涡,融合了金丹本源、轮回真意,甚至……炼化了一丝幽冥死气转化的太阴之力,其本质,似乎带着一种混沌未明、包罗万象的特性。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新生灵力,如同探出触角,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朝着秦无月的方向延伸过去。
这一举动极其冒险。他自身尚且虚弱,新生金丹亦未稳固,任何外放灵力的行为都可能引动伤势。更何况,正道灵力与魔道魔源本质相冲,一个不慎,非但救不了人,反而可能成为压垮秦无月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缕微弱的暗金色灵力,穿越数尺距离,终于触碰到了秦无月周身那近乎枯寂的力场。
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立刻发生。
那缕蕴含着一丝混沌与轮回意境的灵力,在接触到秦无月枯竭魔源的瞬间,竟如同水滴渗入干涸龟裂的大地,并未被排斥,反而被那“黑洞”本能地、贪婪地吸附了过去!
“嗯……?”
秦无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涣散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置信的波动。她感觉到,一股并非魔力,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滋养万物本源的气息,如同甘霖般,滴落在她那即将彻底熄灭的魔源核心之上!
虽然这缕气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她枯竭的魔源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但……它确实起到了作用!它没有被魔源排斥,反而带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久违的“滋养”之感!
这怎么可能?!
李一针也瞬间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猛地转头,看向寒玉床上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做着什么的王明,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轮回……是了!轮回包容生死,演化万物,其气混沌,非正非邪,本质极高!”他声音带着激动与恍然,“王明小友新生的金丹灵力,因那归源秘法之故,竟似带上了这等特性!或许……或许能绕过正魔之辨,直接作用于其魔源根本!”
他快步走到王明身边,沉声道:“小友,收敛心神,引导你那一丝灵力,莫要强行灌输,只需保持其‘存在’,如同引子,贴近她的魔源核心!老夫需立刻调整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秦无月身上,转移到了王明这里。
希望的火花,在绝境的黑暗中,再次闪烁起一丝微光。但这缕微光,能否真正点燃那已然枯竭的魔源,仍是未知之数。救治秦无月之法,在误打误撞之下,似乎找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险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