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胭脂的研制成功,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明灯,为沈清辞的“尝胆”之路指明了清晰的方向。
她并未沉醉于初胜的喜悦,而是立刻着手将实验室的成功转化为可持续的产出。
核心的“色膏”制备工序极其繁琐且要求精准,必须在她的小院内秘密进行。
柳嬷嬷成了最得力的助手,这位忠仆虽不懂其中深奥原理,却在沈清辞的严格指导下,将称量、控温、搅拌、沉淀、过滤等步骤执行得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小小的厢房被改造为临时作坊,虽简陋,却秩序井然。
为了合理化这突然增加的“实验”活动,沈清辞对外宣称是沉迷于研究“母亲留下的古籍残卷”中的香露古方,需要安静不受打扰。
她甚至故意让柳嬷嬷去外面药铺采购些常见的、与胭脂制作并不直接相关的香草药材,混淆视听。
制备好的“色膏”被装入不起眼的小瓷罐中,由柳嬷嬷利用采买之机,秘密送往陈娘子的绣坊。
陈娘子见到那色泽纯正、质地细腻的色膏时,再次惊叹不已。
她按照沈清辞给出的严格比例和方法,将其与基料混合、研磨、定型,最终成品果然光彩夺目,远超以往。
她严格按照沈清辞的吩咐,每次只接收少量色膏,成品也绝不大量上市,只作为“限量珍品”,通过最可靠的渠道,定向售卖给她精心筛选过的老主顾和几位官宦家的小姐,价格高昂,却依然供不应求。
经济利益悄然增长。
通过这种模式,沈清辞获得了比之前更稳定、更丰厚的回报,且风险可控。
她将这些收益大部分继续转化为金银积蓄,另一部分则用于购买更多、更好的原材料,甚至通过陈娘子,定制了一些更精密的琉璃器皿和小型工具,进一步改善她的“实验”条件。
知识转化出的力量,正实实在在地改善着她的处境,为她积蓄着力量。
然而,任何超出常规的事物,都难免会引起注意。
这日,雅集上,一位新加入的、家中有经营胭脂铺的刘小姐,在使用丫鬟新买回的、出自陈娘子绣坊的胭脂后,对其赞不绝口,连连追问是京城哪家新开的铺子所出,颜色质地如此非凡。
沈清辞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笑道:“似是南边来的新样子,偶尔得之,也不知具体出处。妹妹若喜欢,我这盒还未用过,便送与妹妹吧。”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但刘小姐的话却提醒了她。产品的优异,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陈娘子那边的保密工作能坚持多久?
一旦被同行盯上,深挖下去,很难保证完全不露痕迹。
更大的疑虑来自王氏。
尽管沈清辞极力掩饰,但她院中时常飘出的淡淡异香,以及柳嬷嬷外出采买物品种类的细微变化,还是引起了一些注意。
王氏虽因前次受挫暂时收敛,但多疑的本性未改。
她唤来张妈妈,冷声道:“那边近来又在捣鼓什么?不是说研究香露吗?我怎么闻着不像那回事?你派人仔细留意着,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张妈妈领命,暗中加派了人手,更仔细地留意沈清辞院子的动静和柳嬷嬷的出入。
沈清辞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监视的加强。
她知道,必须给这些“实验”活动一个更公开、更合理的解释,才能消除怀疑。
机会很快来了。
中秋将至,府中需准备节礼。沈清辞主动向王氏请示:“母亲,女儿近日研读古籍,偶得一‘琥珀光’香露的制法,据说有安神助眠之效。女儿想试着调制一些,若能成,便可作为节礼分送各房长辈姐妹,也是女儿的一点心意,比外头买的更显诚心。”她姿态放得极低,理由充分合理。
王氏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最终淡淡应允:“你有此心是好的,但莫要太过劳神,也莫要浪费府中银钱。”算是默许了她的活动,但也划下了界线。
得到“官方认证”后,沈清辞的活动更加“明目张胆”起来。
她真的开始研究制作香露,并故意让这个过程看起来热闹却笨拙——
挑选花瓣时精益求精、反复蒸馏失败、香气时而过于浓烈时而寡淡……
成功地让暗中的监视者认为她只是在瞎折腾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渐渐失去了持续关注的兴趣。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研制香露”的掩护下,胭脂色膏的生产得以继续进行。
与此同时,沈清辞并未停止对新知识的探索。她开始翻阅《百工辑要》中关于纺织器械的部分,对其中的“联动”、“省力”结构产生了浓厚兴趣。
或许,这能成为下一个“尝胆”的方向?她想起陈娘子抱怨过绣娘们每日低头刺绣,颈酸背痛,效率也难以提升……
知识的世界广阔无垠,等待着她去挖掘、去转化、去应用。
然而,她深知,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走得隐蔽。
那盒引得刘小姐惊叹的胭脂,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渐渐平息,但水下潜藏的注意力,却并未完全消失。
暗香已然浮动,能否长久隐匿,仍需时间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