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纹身店内,灯火如豆。陈默盘膝坐在静室榻上,周身气息沉凝,隐隐有淡金光芒在皮肤下流转。经过温不弃那剂凶险无比的“蚀骨再生丹”淬炼,又得镇魂灯心火净化血咒残痕,他体内蚀骨邪毒尽去,原本受损淤塞的经脉不仅畅通无阻,更显宽阔坚韧,如同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床,虽暂时水量未盈,但潜力已非往日可比。金煞之力运转起来,少了几分以往的刚猛暴烈,多了几分圆融沉凝,与徐庸所传的本源生气融合得更为紧密。
然而,陈默眉宇间却无半分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王木生虽侥幸保住了性命,但神魂受损极重,至今昏迷不醒,能否恢复如初仍是未知之数。骨侍虽灭,但其背后幽冥教主冥骨的阴影,以及静虚前辈消散前那句“棋局未终”的警示,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真正的风暴尚未到来。
墨守规留下的那张字条,更让他心中警兆大作。“星象异动加剧,‘钥匙’波动频现”——这绝非寻常征兆。静虚前辈曾言,幽冥教主冥骨真正图谋的,是以万灵怨气污染龙脉地枢,将整座城市化为幽冥鬼域。而那所谓的“钥匙”,恐怕不止一把,或许与开启“归墟之眼”、乃至完成那恐怖仪式的关键物品或命格息息相关。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去见墨前辈,弄清星象预示的究竟是何等危机。
他长身而起,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衫,将必要符箓、丹药贴身收好,尤其是那盏关系重大的镇魂灯,更是小心藏于内袋。叮嘱徐晓雯紧闭门户,照看好王木生后,陈默悄然出门,身影融入沉沉夜色,向着城西观星斋疾行而去。
夜凉如水,弦月孤悬。连日风雪过后,空气清冷刺骨,街道上行人稀少。但陈默敏锐的灵觉却察觉到,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与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深处苏醒,搅动着这座城市的气运根基。
观星斋那扇不起眼的木扉依旧紧闭,但当陈默靠近时,门却无声自开。院内,那架巨大的青铜浑天仪正在缓缓运转,但其上象征星辰的铜珠光泽却显得有些紊乱不定,时而明亮刺目,时而黯淡无光,仪轨转动间甚至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引路的小道童面色紧张,见到陈默,低声道:“陈师叔,墨师已在星室等候多时,请您速去。”
陈默点头,快步穿过庭院,径直走向后院那间布满暗蓝色晶石星图的静室。
推开星室的门,一股凝重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气息扑面而来。墨守规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星辰缓缓运行的壁图前,仰头望着室顶倒映的穹窿星象,身影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挺拔,却又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苍凉。他手中紧握着那枚静虚所赠的“星枢符”,符箓正散发着不稳定的微光。
“墨前辈。”陈默轻声唤道。
墨守规缓缓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悸。他指了指壁图上一片区域,声音沙哑:“小默,你来看。”
陈默顺着他所指望去,心中顿时一凛。只见壁图上方,代表紫微帝星及其辅弼星辰的区域,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其运行轨迹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偏移!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帝星不远处,一颗原本晦暗无关的隐星(劫煞星),此刻却妖异大放,血红色的光芒几乎要盖过帝星,并且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逼近紫微星域!
“帝星飘摇,劫煞冲宫……”陈默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精星象,但也知道这乃是大凶之兆,主天下动荡,祸乱将起!而将视角缩小,对应到此地城池,则意味着城运将衰,有大劫难临!
“不止如此。”墨守规手指颤抖地移向壁图下方,代表本地山川地脉的方位。只见象征龙脉主干的星辉光带,此刻竟黯淡无光,且从中断裂出数道暗红色的裂痕,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其源头,赫然指向之前静虚提到的几个可疑地点——城西废弃净水厂、古戏台、以及……西山乱葬岗!
“地脉受损,邪气侵髓……龙气正在被污染、抽取!”墨守规声音低沉,带着痛心,“幽冥教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更狠!他们不是在等待朔月,而是在加速这个过程!以整座城市的生机为祭品,强行催熟他们的阴谋!”
他猛地看向陈默,眼中布满了血丝:“而最让我不安的是‘钥匙’的波动!你看这里——”他指向壁图边缘,一片代表未知与混沌的黑暗区域。那里,有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白光正在闪烁,如同风中之烛。而在这点白光的周围,有数道漆黑如墨、充满贪婪与恶意的邪气,正从不同方向合围而来,不断冲击、侵蚀着那点白光!
“这白光……气息与静虚师叔祖的养魂玉同源!很可能是另一块‘定魂珠’碎片,或者是与之相关的、蕴含秩序之力的关键之物!它是阻止冥骨计划的关键,也是幽冥教必夺的‘钥匙’之一!”墨守规语气急促,“而现在,它即将被邪气找到并吞噬!一旦失去它,冥骨的计划将再无障碍!”
陈默心脏狂跳,急问:“可知这白光具体在何处?”
墨守规苦涩地摇头:“星象只能示警,无法精准定位。此物似乎被某种力量遮蔽了天机,只能大致判断,应在西山方向,而且……其气息正在快速衰弱!”
西山!正是地脉裂痕源头之一,乱葬岗所在!也是幽冥教可能的核心据点之一!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墨守规手中那枚“星枢符”,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符箓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几乎同时,星室顶部的穹窿镜面上,代表紫微帝星的那点光芒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骤然黯淡,仿佛被无形之手掐灭!而那颗血红的劫煞星,则爆发出刺目的妖光,彻底笼罩了那片星域!
星殒之兆!
墨守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踉跄后退一步,失声道:“帝星隐晦,大劫已至!来不及了……冥骨……他恐怕已经开始了!”
陈默浑身一震,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仿佛看到,在西山那片荒芜死寂之地,巨大的阴谋正张开漆黑的羽翼,即将吞噬一切。
“墨前辈!”陈默踏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声音斩钉截铁,“告诉我西山乱葬岗的具体情况!我必须去!”
墨守规看着陈默眼中燃烧的决绝,深知已无退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好!我与你同去!但此行……九死一生!”
星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如铁的面容。夜空之上,帝星黯淡,劫光漫天。一场关乎城市存亡的终极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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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