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岗顶,凌菲的目光先落在了地上赵刚的尸体上。那道贯穿胸口的剑伤边缘凝着淡淡的剑气,显然是一剑毙命。她再抬眼看向对峙的两人:云飞握着剑的手还在微微起伏,剑身上的血迹正顺着刃口滴落。而李青崖虽收了剑,袖口却沾着搏斗时溅上的血点,筑基中期的灵气波动尚未完全敛去。
李青崖看向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着少女拱了拱手,说道:“凌菲师姐,我与云飞师弟在此切磋武艺,不知师姐有何指教?”
“切磋?”凌菲的声音冷得像山涧寒冰,“天落宗戒规写得清楚,同门相残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赵刚师弟倒在这儿,李师弟却在切磋中对弟子痛下杀手,这就是核心弟子的行事规矩?”
李青崖脸色一僵,他知道凌菲虽是精英弟子,却深得几位长老看重,更兼性子刚正,此刻再想掩饰已是徒劳。他强作镇定:“凌菲师姐有所不知,赵刚师弟是被云飞所杀,我出手是想拿下凶徒,给死去的师弟一个交代。”
“拿下凶徒,需得动用筑基中期的全力?”凌菲向前踏出一步,白色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方才我在远处看得清楚,是你要对这位云飞师弟下的杀手。”话音未落,她突然动了。
只见凌菲身形一晃, 右手成掌,掌心萦绕着淡青色的灵气,竟是毫不留情地拍向李青崖胸口。这一掌来得又快又急,掌风裹挟着筑基中期的威压,显然是动了真怒。李青崖猝不及防,想退已是迟了,只能仓促运转灵气护在胸前。
“嘭!”掌力相撞,李青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捂着胸口,又惊又怒,却不敢还手。凌菲的身份背景他隐约知道些,更何况精英弟子虽在辈分上与核心弟子无差,却握有监察同门的权力,真闹到长老那里,理亏的终究是他。
“你……”李青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凌菲师姐既然要管这事,便请回宗门交由长老定夺。只是云飞残杀同门,按戒规绝不能轻饶!”他撂下这句话,生怕凌菲再动手,转身便朝着宗门方向疾掠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山林间。
岗顶上只剩云飞与凌菲两人。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掠过赵刚的尸体,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云飞收了剑,他能感觉到凌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却带着审视与探究。
“你杀了赵刚?”凌菲先开了口,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他虽是内门弟子,你我同出一门,按戒规,需得回宗门接受处置。”
云飞握紧了剑,他知道宗门戒规的严苛,却并不后悔:“赵刚与我早有旧怨,此次他勾结李青崖截杀我,我若不还手,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我。”
“我知道你是被迫出手。”凌菲轻轻颔首,她刚才在远处虽未听清几人对话,却能从打斗的架势看出端倪,“但戒规就是戒规,纵有缘由,也需得回宗门说清。”她说着,右手缓缓抬起,腰间的佩剑“嗡”地一声出鞘,剑尖斜指地面,“不过在回宗门之前,我想看看你的剑法。”
云飞一愣:“凌菲师姐?”
“李青崖说你杀了赵刚,我看你方才应对他的剑势,似乎已入‘剑势之境’。”凌菲的目光落在云飞的铁剑上,眼底闪过一丝认真, “我也修剑道,且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
话音未落,凌菲的剑动了。她并未催动筑基中期的灵气,只是手腕轻转,剑身划出一道清亮的弧光,带着凌厉的剑势直刺云飞左肩。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将剑势凝聚于剑尖,正是剑道中“以势压人”的路数。显然,她是想单纯以剑势与云飞较量。
云飞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这一剑的精妙,凌菲的剑势虽不及自己凝练,却胜在沉稳扎实,显然浸淫剑道多年。他不再犹豫,体内灵气微动,手中的剑再次出鞘,迎着凌菲的剑势挥了出去。
“叮!”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剑势碰撞的瞬间,云飞只觉一股沉稳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而凌菲却猛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本以为云飞能杀赵刚,不过是凭借剑势出其不意,此刻亲自交手才发现,对方的剑势竟比自己凝练数分。刚才那一击,她的剑势竟被对方悄无声息地化解了大半。
“再来!”凌菲眼中战意渐起,手腕翻转,剑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只见她身形灵动,剑光如织,一道道剑势如同波浪般涌向云飞,时而如高山压顶,时而如流水穿石,正是她最擅长的流云十三式。
云飞凝神应对,他将剑势之境催发到极致,剑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的剑没有复杂的招式,却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凌菲剑势的薄弱之处。有时是轻轻一挑,便能让凌菲的剑势偏移。有时是骤然加速,剑势如惊雷般破开对方的防御。
两人在山岗上展开了一场纯粹的剑道较量。没有灵气的碾压,只有剑势的碰撞。剑光交错,时而如龙吟虎啸,时而如细水长流。周围的树木被剑势的余波扫过,落下一地断枝残叶。
百余招过后,凌菲猛地收剑后退,胸口微微起伏,看向云飞的目光里已充满了震惊。她刚才已使出了压箱底的剑势,却始终无法占到上风。更让她心惊的是,云飞的剑势看似简单,却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凝练与霸道,仿佛每一击都蕴含着破尽万物的意志,这绝非炼气七层修士应有的剑道境界。
“你的剑道……”凌菲的声音有些干涩,“比我强。”她修剑十年,三年前便已入剑势之境,自认在同辈中罕有对手,却没想到今日会被一个炼气七层的内门弟子在剑道上压过一头。
云飞收了剑,没有说话。他知道凌菲并未用全力,刚才的较量更像是一场试探。
凌菲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赵刚的尸体,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她想起了父亲送她来天落宗时的叮嘱:“在宗门中若遇可塑之才,当护则护。”此刻看着云飞,她突然觉得,或许不该就这么按戒规将他带回宗门。
这个少年虽只是炼气七层,却有着远超同辈的剑道天赋,更兼杀伐果断,绝非池中之物。若因杀了赵刚这种人而被废去修为,未免太过可惜。
“罢了!”凌菲轻轻叹了口气,收剑入鞘,“赵刚之事,回宗门后我会向长老说明缘由。你虽杀了同门,但事出有因,或许能从轻发落。”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先随我回宗门,路上莫要再惹事端。”
云飞抬头看向凌菲,见她眼底并无恶意,微微颔首:“多谢师姐。”
凌菲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赵刚的尸体,抬手一挥,一道灵气将尸体卷起,便朝着宗门方向走去。云飞跟在她身后,山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腰间那枚精致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紫龙,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云飞没有认出这枚玉佩的来历,更不知道,此刻走在他前面的这位清冷的精英师姐,正是紫龙王国暗中培养的公主。而凌菲心中却已做了决定,回到宗门后,无论如何都要保下这个剑道天赋惊人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