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一松了口气，握紧撬棍，慢慢往小巷里挪。
巷口堆着废弃的纸箱，挡住了视线。
她踮起脚尖，透过纸箱缝隙往里看。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蜷缩在墙角，背靠着斑驳的墙壁。
女生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额头上全是汗，脸色苍白得像纸。
最显眼的是她的腿 —— 牛仔裤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暗红色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流，在地面积了一小滩，已经半干。
而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银色的急救箱，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林薇！
沐一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 和前世记忆里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林薇还活着。
她没立刻上前，而是先绕到小巷另一头，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拎着撬棍走过去。
脚步声在空荡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林薇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惕，怀里的急救箱抱得更紧了。
“别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再过来，我就…… 我就把药箱砸了！”
沐一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不是来抢东西的。”
她慢慢蹲下来，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些：“我只是路过，听到你的声音，过来看看。”
林薇盯着她的眼睛，上下打量着 —— 眼前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还拎着撬棍，怎么看都不像 “好人”。
“你想干嘛？” 她的声音还是发颤，腿上的伤口应该很疼，身体忍不住往墙角缩了缩。
沐一没急着回答，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慢慢递过去：“先喝点水，天这么热，脱水了更麻烦。”
林薇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死死盯着那瓶水。
嘴唇干裂得出血，显然已经渴了很久。
但她没接，反而问：“你想要什么？我的药箱？”
“我不要你的药箱。” 沐一把水放在地上，往她那边推了推，“我需要柴油，你需要水和安全的地方。我们可以合作。”
林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又看了看沐一的眼睛 —— 那双眼睛很亮，没有贪婪，只有平静。
“合作？” 她皱起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你没得选。” 沐一的声音很坦诚，“你的腿一直在流血，再拖下去会感染。外面现在这么乱，你一个人带着药箱，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抢。”
她顿了顿，指了指林薇腿上的伤口：“你是医生？”
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社区医院的护士。”
“那就更好了。” 沐一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放软了些，“我家里有干净的纱布和消毒水，但我不会处理伤口。你帮我处理可能遇到的外伤，我给你水、食物，还有安全的住处。”
林薇盯着地上的水，犹豫了很久。
腿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眼前甚至开始有点发黑 —— 她已经快一天没喝水了。
“你说的安全住处，在哪里？” 她终于松口，声音里带着试探。
“离这里三条街的老宅院，有围墙和防盗栏，很安全。” 沐一报出地址，又补充道，“我叫沐一，你呢？”
“林薇。” 她小声回答，慢慢伸出手，想去拿地上的水。
刚碰到水瓶，又猛地缩回来，警惕地看着沐一：“你不会在水里下毒吧？”
沐一忍不住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另一瓶水，自己拧开喝了一大口：“你看，我喝的是一样的。”
林薇这才放心，赶紧拿起水，大口大口地灌起来。
水流顺着嘴角往下流，打湿了她的白大褂，她却毫不在意。
一瓶水很快就见了底。
她抹了抹嘴，脸色稍微好了点：“你说的废弃加油站，具体在哪个位置？”
“城东外环，靠近汽修厂的那个。” 沐一回答，同时观察着她的伤口，“你的腿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林薇试着动了动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应该…… 能走，就是有点慢。”
沐一没多说，走过去，把撬棍递给她：“你拿着这个，万一遇到危险，能防身。”
林薇愣了一下，接过撬棍 —— 这东西比她手里的急救箱沉多了，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沐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过去：“先垫垫肚子，到了老宅再给你弄点热的。”
林薇接过饼干，指尖碰到包装纸，突然红了眼眶。
从昨天断电到现在，她没吃过一口东西，没喝过一口水，还被两个男人追着抢药箱，要不是躲进这条小巷，早就成了路边的尸体。
“谢谢。” 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
沐一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的情况。
巷子里的血迹越来越多，偶尔能看到被丢弃的背包和鞋子。
走到巷口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快把水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别碰我！那是我最后一瓶水！”
沐一立刻拉住林薇，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 一个手里拿着刀，一个抱着水瓶，打得头破血流。
“别管他们，我们走。” 沐一压低声音，拉着林薇往相反方向跑。
林薇的腿不好，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沐一干脆半扶半架着她，速度慢了不少。
“他们为什么这么疯狂？” 林薇一边跑一边问，声音里满是不解。
“因为水就是命。” 沐一的声音很冷静，“再过几天，温度会涨到 80c，到时候，为了一口水，人能做出更疯狂的事。”
林薇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急救箱，跑得更用力了。
两人跑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到了老宅所在的巷子口。
沐一先让林薇在巷口等着，自己进去确认安全后，才把她扶进来。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住处？” 林薇看着老宅的院墙和防盗栏，眼睛里满是惊讶。
“嗯，进来吧。” 沐一打开院门，扶着她往里走。
林薇一进院子，就被两个储水罐吸引了目光 —— 银白色的罐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比她见过的任何储水设备都大。
“你…… 你囤了这么多水？” 她忍不住问。
“不多，只够撑一阵子。” 沐一扶她坐在藤椅上，“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消毒水和纱布。”
她转身回屋，从储物格里拿出碘伏、纱布和止痛药，用意念转移到盘子里，端了出来。
林薇看着盘子里的东西，眼睛更亮了 —— 这些物资，在现在的环境里，比黄金还珍贵。
“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盘子，熟练地打开碘伏，往伤口上倒。
酒精刺激伤口的疼痛让她皱紧眉头，额头上渗出冷汗，却没哼一声。
沐一坐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前世 —— 林薇就是因为没了这些药品，才在伤口感染后活活疼死的。
“你的药箱里有什么？” 沐一突然问。
林薇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小声回答：“有几支抗生素，还有点退烧药和止血粉，都是之前从医院带出来的。”
沐一眼睛一亮 —— 抗生素！这正是她缺少的东西！
“这些药，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问。
林薇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犹豫：“我本来想去找救助点，把药捐出去…… 但现在，救助点可能已经不在了。”
“不如留在这。” 沐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用这些药帮我处理伤口，应对可能的感染，我给你提供水和食物，还有安全的住处。我们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
林薇握着纱布的手紧了紧，思考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警惕，多了些坚定：“我的医术虽然不算顶尖，但处理普通外伤和常见病没问题，不会拖你的后腿。”
沐一嘴角弯了弯，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 —— 这是她末世里遇到的第一个 “同伴”，而且还是个懂医术的。
“那就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
林薇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 两人的手都很凉，却带着一丝温暖的希望。
“对了，”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从急救箱里拿出一支针管和一小瓶药水，“这是中暑针，我看你刚才跑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打一支预防一下？”
沐一看着那支药水，毫不犹豫地伸出胳膊：“好。”
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传来轻微的刺痛。
林薇推药水的动作很轻，很快就结束了。
“谢谢你。” 沐一笑着说。
“不用谢，我们是同伴了。” 林薇收起针管，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虽然依旧炎热，却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沐一看着院子里的储水罐和发电机，又看了看身边的林薇，心里第一次有了 “不是一个人” 的感觉。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还要找柴油，还要应对越来越高的温度，还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爷爷，你看，我找到同伴了。” 她在心里轻声说。
“好，好。” 爷爷的声音里满是欣慰，“以后你们互相照应，活下去的几率就更大了。”
沐一握紧拳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活下去。
不仅要自己活下去，还要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活下去。
这是她对爷爷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