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这场病,拖拖拉拉养了将近一个月,才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脸色虽然还带着点苍白,但总算能下床走动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这天下午,她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休息,豆蔻轻手轻脚地进来通报:“主子,皇上来了。”
沈微婉连忙起身,准备行礼。萧景渊已经走了进来,挥手让豆蔻退下。
他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看起来是好多了。”
“劳皇上挂心,臣妾已经无碍了。”沈微婉轻声回答。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景渊在她旁边的榻上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你跳下去救珩儿的时候,朕就在岸上看着。”
沈微婉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朕看着你沉下去,看着水里冒泡……”萧景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时候,朕心里……很怕。”
沈微婉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他是皇帝,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掌控一切的。
“朕怕你上不来。”萧景渊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怕你就那么……没了。”
他的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说客套话。沈微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后来你高烧不退,太医说……说你可能以后很难有孩子。”萧景渊的声音更沉了,“朕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停顿了很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说道:
“沈微婉,朕知道,你当初入宫,不是为了朕,是为了查你母亲的事。朕和你之间,一开始是互相利用。”
他说得很直接,沈微婉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听着。
“但是后来,不一样了。”萧景渊的目光紧紧锁着她,“朕习惯了有你在一旁,习惯了你冷静的样子,习惯了你有事不肯说,自己硬扛的倔脾气。看你生病躺在床上,朕会觉得……心里发空。”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这朱墙之内,冰冷孤寂,朕见过太多算计和假意。但朕对你,是真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你……愿意留下来吗?不是作为昭仪,而是作为朕的皇后,真正地站在朕身边,和朕一起看着天下?”
沈微婉彻底呆住了。
皇后?
她从未想过。她入宫的目的那么明确,就是为了复仇。她一直觉得,等真相大白,仇人伏法,她或许就该离开了,或者找个角落安静地度过余生。
她从来没敢奢望过……这个位置,还有他这番话。
她看着萧景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帝王威仪,只有一种近乎坦诚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想起他一次次在她危急时的维护,想起他守在她病床前的夜晚,想起他毫不犹豫地废黜皇后为她出气,想起他刚才说“怕你没了”时那认真的语气……
心里某个坚硬冰冷的地方,好像被这阳光和话语,一点点捂热了,融化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是爱哭的人,但此刻,就是控制不住。
她看着他,透过水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
“臣妾……愿意。”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卸下了她长久以来背负的沉重枷锁。
萧景渊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听着她那声“愿意”,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沈微婉没有抗拒,顺从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龙纹。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屋子里安安静静,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这一刻,朱墙之内的冰冷算计仿佛都远去了。他们之间,不再是帝王与妃嫔,不再是互相利用的盟友,只是两个终于看清彼此心意,决定携手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