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林柔霜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她纤细的手腕上,那片幽蓝如同活物般脉动,丝丝缕缕诡异的蓝色细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她苍白的皮肤向上蜿蜒攀爬,像某种贪婪的深海寄生虫,在她皮肉下贪婪地钻行,留下淡蓝色的、蛛网般的诡异纹路。
霍沉舟的声音沉冷如铁,每一个字都砸在苏念辞紧绷的神经上:“纳米级生物追踪器。接触皮肤激活,释放微电流刺激痛觉神经,同时释放示踪染色剂。除非目标死亡或追踪器核心被物理摧毁,否则……”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它会像跗骨之蛆,标记她到天涯海角。蓝光越盛,信号越强,痛感……也越剧烈。”
苏念辞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死死抠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母亲珍视的遗物胸针,那承载着温暖记忆的古董,竟成了霍沉舟埋下的致命陷阱!那幽蓝的光芒,并非胸针本身的华彩,而是噬骨追踪器的冰冷宣告!她看着画面里林柔霜因剧痛而蜷缩翻滚、发出无声惨叫的模样,心底翻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报复的快意?还是对母亲遗物被如此利用的刺痛?抑或是……一丝对那蓝色酷刑的生理性战栗?
“你……”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你什么时候……”
“在你把胸针从林柔霜房间拿回来的那个晚上。”霍沉舟打断她,目光依旧锁在屏幕上不断闪烁、代表追踪器信号强度的蓝色光点上,那光点正朝着城市东北方向高速移动。“她碰过的东西,都值得怀疑。何况是能藏Sd卡的关键物品。”他的解释冰冷而高效,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战术部署。
就在这时,霍沉舟扔在仪表盘上的加密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预设的紧急警报程序被触发!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并非监听内容,而是一段由追踪器内部传感器实时传回的关键数据流!
霍沉舟瞳孔骤缩,一把抓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急速滑动、放大。苏念辞的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屏幕上,杂乱的数据流中,一行被特别标红加粗的文字触目惊心:
**「目标环境检测:高浓度神经抑制剂残留(型号:Neuro-7)——接触皮肤时间:12小时前。」**
Neuro-7!
苏念辞的脑子“嗡”的一声!那是前世!是前世林柔霜在她日常服用的维生素里偷偷掺入的慢性毒药!无色无味,长期服用会逐渐侵蚀神经系统,最终导致精神错乱、瘫痪!她正是因此被六个哥哥认定“精神失常”,才被无情逐出苏家,走向雨夜的死亡终点!
这一世,她重生归来后第一时间就处理掉了所有可疑的药物!林柔霜……她竟然把Neuro-7用在了她自己身上?!为了什么?伪造精神疾病博取同情?还是……另有更深的图谋?
“她……她在服毒?”苏念辞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她疯了吗?”
霍沉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不是服毒。是涂抹。”他指着数据流中另一行小字,“残留位置分析:手腕内侧及耳后。接触方式:皮肤吸收。”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念辞,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她不是在自杀。她在用Neuro-7压制某种东西!比如……某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才能控制的情绪?或者……某种会暴露她真实面目的本能?”
一个极其荒谬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苏念辞的脑海!前世那些被她忽略的、林柔霜身上偶尔闪现的异常——过度亢奋后的极度萎靡,阳光下瞳孔不自然的收缩,对某些声音异常剧烈的反应……那些被解释为“体弱多病”和“情绪敏感”的细节,此刻裹挟着Neuro-7的刺鼻气味,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她……”苏念辞的嘴唇哆嗦着,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不是‘体弱’?她是在用毒药……压制自己?!”
霍沉舟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猛地调出另一个监控窗口——那是他们安装在苏家宅邸外围一个隐蔽摄像头的实时画面。镜头正对着别墅二楼的某个窗口,那是林柔霜的房间!
画面里,窗帘被粗暴地扯开!林柔霜的身影在窗口疯狂地扭动、挣扎!她一只手死死抠着窗框,指甲在昂贵的红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另一只手则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脸颊!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布满了蛛网般扩散的幽蓝纹路,如同被污染的瓷器,在房间透出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她似乎在凄厉地尖叫,隔着监控听不到声音,但那扭曲到变形的口型和瞪大到极限、几乎要裂开的眼眶,清晰地传递着非人的痛苦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兽性!
更骇人的是,她抓挠过的皮肤,竟然开始渗出淡淡的、如同稀释蓝墨水般的液体!那液体沾在她疯狂撕扯的指尖和昂贵的丝绸睡裙上,留下斑驳诡异的污迹!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从苏念辞喉咙里溢出,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猛地撞开!林兆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也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恐怖景象惊呆了,那张老谋深算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他试图冲上去抓住女儿:“柔霜!柔霜你怎么了?!别抓!停下!”
但陷入疯狂痛苦的林柔霜根本认不出他!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浑身流淌着蓝色毒液的困兽,猛地转身,那双被幽蓝纹路侵蚀、瞳孔缩成诡异针尖状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林兆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沾满蓝色液体的手带着一股蛮力,竟狠狠抓向林兆远的脸!
“滚开!怪物!”林兆远魂飞魄散,狼狈地侧身躲开,昂贵的西装袖子被林柔霜的指尖划破,留下几道渗着诡异蓝丝的抓痕!他惊怒交加,恐惧彻底压倒了理智,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抽在林柔霜脸上!
“啪!”一声清脆又沉闷的响声,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狠戾。
林柔霜被打得一个趔趄,头重重撞在旁边的古董立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软软地滑倒在地毯上,不动了。粘稠的蓝色液体顺着她的额角蜿蜒流下,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开一小片妖异的蓝。
房间里只剩下林兆远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刚刚抽打女儿的手,又看看地上如同破败人偶般无声无息的林柔霜,再看看自己袖子上那几道诡异的蓝色抓痕……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后退几步,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浑身流着毒液的恶魔。
他哆嗦着手掏出手机,不是打急救电话,而是拨通了一个隐藏号码,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了调,尖锐得刺耳:
“喂?!是我!立刻!马上给我把张医生绑过来!要快!带上所有能用的镇定剂!还有……还有抗神经毒素血清!有多少带多少!……对!我女儿……她疯了!她身上……她身上在流蓝色的血!……少废话!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立刻把人给我弄来!再带几个人过来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快!!”
电话被他狠狠摔在地上,零件飞溅。林兆远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眼神狂乱地扫视着地上昏迷不醒、浑身散发着幽蓝微光、如同一个巨大污染源的林柔霜,又惊恐地看着自己袖子上那几道越来越清晰、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蓝色抓痕。恐惧像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扑向林柔霜昏迷前死死攥在手里的那个银色小盒子——Sd卡破解器!他粗暴地掰开女儿紧握的手指,拿起那个小盒子,又踉跄着冲到房间角落一个隐藏的保险柜前,手抖得几乎对不准密码锁,试了几次才打开。
他小心翼翼地将破解器放入保险柜最深处,如同藏起一个潘多拉魔盒。做完这一切,他才背靠着冰冷的保险柜门,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对未知恐怖的巨大茫然。
苏念辞死死盯着监控画面里那个被藏进保险柜的银色小盒子,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希望!她猛地转头看向霍沉舟,眼底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破解器!那个保险柜……”
霍沉舟的目光却越过她,死死锁定在屏幕一角——代表追踪器信号的那个幽蓝光点,在经历林柔霜昏迷的短暂沉寂后,竟再次微弱地、顽强地闪烁起来!而且,信号定位的坐标……正在缓慢地、坚定不移地……朝着苏念辞父母藏身的那片城市东北郊区的方向移动!
与此同时,他放在耳边的另一部加密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手下压低到极限、却难掩焦急的声音:
“霍少!目标车辆改变路线!正全速驶向‘安全屋A’方向!我们的人尝试拦截,对方……对方车上有重火力!重复,对方有重火力!我们无法靠近!”
安全屋A!正是苏念辞父母所在的那个临时藏身点!
霍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一脚油门到底,跑车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咆哮,车身如离弦之箭般撕裂雨幕,朝着东北方向疯狂冲去!
“坐稳!”他低吼,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暴戾。
苏念辞的身体被巨大的推背感死死压在座椅上。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被暴雨模糊成一片灰暗色块的街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父母的藏身点暴露了!林兆远的人正带着重火力扑过去!而追踪器的信号……林柔霜还在那辆车上!她身上那诡异的蓝光,那流淌的蓝色毒液……就像一盏为死神引路的、妖异的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腕上,仿佛那里也随时会爬满那可怕的蓝色纹路。霍沉舟的“毒”,比她想象的……更可怕,也更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