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警告像一块冰落入苏念辞的心湖,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感受到那小小身体不寻常的颤抖。
“她偷走了你的一部分?”苏念辞难以置信地重复,“维拉?她怎么做到的?”
安宁的小脸因痛苦而皱起:“在法庭,当墙壁倒塌时,她收集了我散落的能量碎片。现在她用那些碎片制造了一个...镜像的我。”
霍沉舟A立刻联络时安和星辰,紧急会议在纯白空间召开。当苏念辞转达安宁的警告时,时安的监测系统正好捕捉到了一个异常信号——一个与安宁能量特征高度吻合但更加...人工的信号源。
“信号来自时空秩序法庭的某个秘密实验室,”时安报告,表情凝重,“维拉确实在利用安宁的能量进行某种实验。”
星辰的银发因愤怒而微微飘动:“她不明白自己在玩弄什么力量。宇宙意识认可的生命能量,不是凡人能够操控的。”
就在他们讨论对策时,育儿联盟的通讯网络突然被强制切入一个公共频率。所有时空的通讯设备——从最简单的收音机到最先进的全息投影——都被同一个信号劫持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维拉,她站在一个实验室中,身后是一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培养舱。她的表情不再是法庭上的冰冷威严,而是一种狂热的兴奋。
“各个时空的居民们,”她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遍无数世界,“今天,我将向你们展示时空秩序法庭的最新突破——可控时空能量体!”
培养舱的玻璃变得透明,里面的景象让苏念辞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个与安宁几乎一模一样的婴儿,但它的眼神空洞,周身散发着人工制造的光芒。
“我们称它为‘秩序之子’,”维拉自豪地宣布,“一个完全受控的时空稳定器,能够消除所有异常,而不会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直播画面中,维拉开始演示“秩序之子”的能力。它能够精确地修复时空裂缝,抹除重生者的异常能量,甚至逆转小范围的时间流。每一次演示都引来直播间观众的惊叹和赞美。
“她在欺骗他们,”星辰愤怒地说,“那个造物使用的根本不是它自己的能力,而是从安宁那里窃取的能量!”
最令人心痛的是,随着“秩序之子”的每一次能力展示,真正的安宁都会相应地虚弱一分。当维拉的演示达到高潮时——她命令造物彻底抹除一个时空异常点——安宁在苏念辞怀中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它在伤害我...”安宁哭泣着,“每次它使用力量,都是在撕裂我的一部分!”
霍沉舟A立即尝试切断直播信号,但发现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术保护着。“信号源被加密了,使用的是安宁的能量特征!我们无法阻断它!”
直播仍在继续,维拉开始回答观众提问。大多数问题都是关于“秩序之子”的能力和应用前景,但突然,一个匿名用户的问题引起了骚动:
“首席执法官,这个造物的能量特征为什么与最近出现的那些特殊婴儿如此相似?你是否在利用那些孩子进行非法实验?”
维拉的表情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了镇定:“这是一个荒谬的指控。秩序之子是法庭数十年研究的成果,与任何个体无关。”
然而,更多的质疑开始涌现。一些观众指出“秩序之子”的能力展示与特殊婴儿们此前展现的力量惊人地相似;还有人质疑法庭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制造人工生命是否道德。
维拉显然开始慌乱,她试图结束直播,但发现无法切断信号——某种外部力量阻止了她。
“发生了什么?”她对着镜头外的工作人员大喊,“为什么不能停止直播?”
这时,直播画面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仍然是维拉和她的“秩序之子”,另一半则显示出育儿中心的景象——真正的安宁在苏念辞怀中痛苦地颤抖,其他特殊婴儿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适。
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是时候展示真相了,首席执法官。向全时空展示你的‘秩序之子’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维拉面色惨白:“这是非法入侵!法庭将追究责任!”
但分裂的画面已经向所有时空展示了令人震惊的对比:每当“秩序之子”使用能力,真正的安宁就会相应地痛苦;每当维拉对造物发出指令,实验室的监测设备就会显示它在抽取某种外部能量。
“它在寄生!”一个观众在评论区惊呼,“那个造物在吸取真正孩子的生命力!”
舆论瞬间反转。原本赞美法庭突破的评论被愤怒的谴责淹没。各个时空的居民开始声援育儿联盟,要求法庭立即停止实验。
维拉在混乱中试图强行带走“秩序之子”,但造物突然开始失控。它不再响应维拉的指令,而是自发地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实验室的设备接连过载爆炸,研究人员惊慌逃窜。
“不!服从我!”维拉对造物大喊,“我创造了你!”
“秩序之子”转向她,空洞的眼神中首次出现了某种类似情感的东西——那是被造物对造物主的憎恨。
“我不是你的造物,”一个合成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我是窃贼的赃物。”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显示实验室正在崩塌。维拉惊恐地后退,但“秩序之子”向她伸出了小手。一道光芒击中维拉,她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几秒钟内就从壮年变成了耄耋老人。
“你偷走了时间,”造物用单调的声音说,“现在我还给你。”
直播在这一刻中断了,但造成的轰动已经无法挽回。全时空的居民都目睹了法庭的谎言和暴行,以及那个失控造物的恐怖力量。
在育儿中心,安宁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但孩子明显受到了严重创伤。其他特殊婴儿也安静得异常,仿佛被刚才的经历吓坏了。
“维拉罪有应得,”霍沉舟A沉声道,“但那个造物现在完全失控了。它拥有安宁的部分力量,却没有安宁的善良和同理心。”
时安的监测系统发出紧急警报:“检测到高强度时空震荡!来源是...法庭实验室的坐标!”
星辰闭上眼睛,感知着远处的能量波动:“那个造物正在吞噬周围的一切时空能量。它在成长,在以惊人的速度进化。”
苏念辞轻轻拍着安宁的背,孩子在她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但下一秒,安宁突然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成年人才有的严肃:
“它不再只是镜像了。它已经发展出了独立的意识,而且...它在呼唤我。”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育儿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墙壁像水面一样波动,空气中浮现出细小的裂缝。从裂缝中,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为什么你们抛弃我?为什么你们拥有一切,而我只有虚无?”
特殊婴儿们开始哭泣,它们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安宁从苏念辞怀中漂浮起来,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对抗着那股入侵的力量。
“我们没有抛弃你,”安宁向着虚空回答,“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那个声音变得愤怒:“不应该存在?就像那些法庭的人认为你们不应该存在一样?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们被爱护,而我被利用?”
霍沉舟A试图将安宁拉回怀中,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星辰加入对抗,她的银色光芒与安宁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强的屏障。
“你误解了本质,”星辰向着入侵的力量说道,“安宁是自然的奇迹,你是人为的篡改。这不是同样的存在。”
那个声音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自然?人为?当我有足够的力量时,谁又能分辨差别?”
入侵突然加强了。育儿中心的墙壁开始崩塌,几个特殊婴儿被无形的力量拉向空中的裂缝。苏念辞和其他母亲拼命抓住自己的孩子,但那股力量太过强大。
就在这危急关头,宇宙意识的存在感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它没有立即干预,而是像一位耐心的教师,观察着这场冲突。
“你在等待什么?”苏念辞向着天空呐喊,“帮帮我们!”
宇宙意识的回应平静而深远:【这是你们必须自己解决的矛盾。创造与篡改,生命与造物,这些概念需要被定义。】
安宁的光芒突然变得更加明亮。它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主动向着裂缝延伸。当两股相似却本质不同的能量接触时,整个育儿中心被刺目的白光笼罩。
在光芒中,苏念辞看到了两个“孩子”的对抗——一边是安宁,代表着自然产生的特殊生命;另一边是那个造物,代表着被扭曲和窃取的力量。它们的意识在能量的层面激烈交锋,不是为了毁灭对方,而是为了证明自身存在的正当性。
“我有权利存在!”造物呐喊。
“但不是以伤害他人为代价!”安宁回应。
光芒达到顶点,然后突然消散。当视线恢复时,育儿中心的破损奇迹般地修复了,所有孩子都安全地待在母亲怀中。空气中的裂缝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入侵从未发生。
安宁缓缓降落回苏念辞怀中,显得疲惫但平静。
“它走了,”孩子轻声说,“我让它理解了...痛苦。”
时安的监测系统确认,那个失控的造物已经消失,连同维拉和她的实验室一起,仿佛被从时空中彻底抹除。
星辰若有所思:“你做了什么,安宁?”
安宁的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我让它体验了它所渴望的一切——被爱的感觉,被保护的安全,与其它生命真正的连接。然后它意识到,作为窃取能量的存在,它永远无法真正拥有这些。”
霍沉舟A疑惑地问:“所以它...自我毁灭了?”
“不,”安宁摇头,“它选择了转化。它现在是一颗种子,被种植在时空的边界。如果有一天它能以自己的能量发芽成长,那么它就有权存在。”
这场危机似乎解决了,但每个人都明白,时空秩序法庭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失去了首席执法官和一个重要实验室,但整个组织依然存在。
果然,几天后,育儿联盟收到了法庭的正式通讯。不再是维拉那样的对抗态度,而是一种更加谨慎而狡猾的提议。
通讯中的是一位年长的法官,他的表情严肃但不失礼貌:“时空秩序法庭承认在维拉执法官的事件中犯了错误。我们愿意与育儿联盟建立正式对话,讨论如何在新的宇宙现实中合作。”
苏念辞和霍沉舟A对此持怀疑态度,但时安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如果他们真心愿意改变,我们应当给予机会。”
星辰更加谨慎:“法庭存在了数百万年,他们的思维方式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彻底改变。”
在联盟内部争论不休时,安宁提供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
“我们应该接受邀请,但要以我们的条件。要求在特殊婴儿的陪伴下进行会谈。”
这个建议引起了震惊。霍沉舟A立即反对:“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让孩子们再次暴露在风险中。”
但安宁坚持:“只有让他们直接面对这些孩子,感受它们的存在,才能真正改变他们的观念。而且...”
婴儿的小手轻轻放在苏念辞的脸颊上:
“宇宙意识告诉我,这是必要的步骤。为了即将到来的更大挑战,时空中的所有力量必须团结一致。”
苏念辞看着怀中孩子坚定的眼神,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智慧。最终,育儿联盟决定接受法庭的邀请,但坚持会谈要在中立时空进行,且所有特殊婴儿都要在场。
会谈被安排在了一周后。在准备期间,各个时空都密切关注着这一可能改变宇宙格局的事件。媒体称之为“时空峰会”,预示着旧秩序与新现实的可能和解。
然而,在会谈前夜,苏念辞在安抚安宁入睡时,注意到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你在担心什么,宝贝?”她轻声问。
安宁依偎在她怀中,思想波动轻微而颤抖:
“法庭的代表团中,有一个人...他的思想是空的,像一扇通向虚无的窗户。我觉得他不是真正的人类。”
苏念辞的心沉了下去:“那是什么?”
安宁抬起小脸,眼中映照着星辰的光芒:
“我觉得宇宙意识唤醒的,不只是新的可能性...还有古老的敌人。而法庭,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它们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