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部,在接受审查期间精神失常!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祁同伟这个主管政法的副省长,脸还要不要了?
汉东省的脸还要不要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
祁同伟压着火,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把电话给他。”
医院的病房外,走廊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侯亮平正对着一名白大褂医生,义正辞严。
“医生,请你搞清楚,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嫌疑人的身体状况,我们会有评估,但不能成为他逃避审讯的借口!”
陆亦可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把手机怼到了侯亮平的脸上。
“祁厅长让你接电话!”
侯亮平愣了一下,看到手机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和抗拒。
但他还是接了过来,把手机放到耳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喂,师兄。”
下一秒,祁同伟的怒吼,如同炸雷一般,从听筒里喷薄而出。
“侯亮平!”
声音之大,连旁边的陆亦可和医生都听得一清二楚,吓得一哆嗦。
“谁给你的胆子!在医院里胡搞!”
侯亮平的脸瞬间涨红了,他下意识地想反驳。
“我是在办案……”
“办案?”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你是办案,还是在催命?”
“刘新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
“人要是被你审出个三长两短,精神崩溃了,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还是说,你想让整个汉东政法系统,都给你那点功劳簿陪葬?”
“我告诉你,我担不起!汉东也丢不起这个人!”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砸得侯亮平头晕眼花。
他握着电话,梗着脖子,还想为自己辩解。
“师兄,这是我们反贪局的案子,我有权力决定审讯的时机……”
“你有什么权力?”祁同伟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现在,以汉东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的身份,正式命令你!”
“立刻!”
“马上!”
“停止你所有愚蠢的行为!”
“带着你的人,从医院给我滚出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变得更加冰冷。
“然后,来省厅见我。”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侯亮平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走廊里一片死寂。
医生和陆亦可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同情,有解脱,也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侯亮平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他猛地将手机塞回给陆亦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们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了电梯口,背影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省公安厅的大楼,在侯亮平眼里,此刻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充满了压迫感。
他坐在车里,一路无话,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又是祁同伟!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对自己颐指气使?
大家都是汉东大学政法系出来的,他不过是比自己高几届的师兄。
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的上司。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
嫉妒。
不甘。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
他在地下停车场远远看到,钟小艾正和祁同伟站在一起说话。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钟小艾的脸上带着轻松明媚的笑容。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她的手,正自然地挽着祁同伟的手臂。
那姿态,亲昵,而且自然。
那一刻,侯亮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但那个画面,却成了他心底的一根毒刺。
现在,他要去见的,不只是一个职位比他高的领导,还是那个让他感到难堪的男人。
车,停在了省厅大楼前。
侯亮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刚毅。
他不能输了气势。
他昂首挺胸地走进大厅,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那扇挂着“厅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
他抬起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咚。
咚。
咚。
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听不出喜怒。
侯亮平推开门,手心有些湿滑。
祁同伟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面。
他背对着门口,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那个背影,挺拔,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侯亮平走了进去,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在房间中央站定。
“祁厅长,我来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
“季检察长去京平开会了,省院的工作,暂时由我负责。”
他特意强调了这一点,像是在宣告自己行动的合法性,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祁同伟没有回头,只是端起窗台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开会?”
他的声音飘了过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我看你是巴不得他去开会吧。”
“这样,汉东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你侯大局长,就可以大展拳脚,为所欲为了,对不对?”
话音落下,祁同伟终于转过身。
他的目光像两道利剑,直直地射向侯亮平。
那眼神里没有暴怒,只有一种让人心头发毛的冰冷。
“侯亮平,你可真有本事啊。”
“刘新建是个什么状况,你心里没点数吗?”
“人刚从鬼门关里被拉回来,左臂中了一枪,医生说他精神高度紧张,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种时候,你带着你的人,呼啦一下全冲进,是要搞什么?”
祁同伟踱步到办公桌旁,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问你,你是想审讯,还是想直接把他送走?”
“他要是在你的审讯过程中,精神彻底垮了,或者伤口感染死了,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你侯亮平来承担?”
“你担得起吗!”
最后一句,声量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侯亮平的脖子瞬间梗直,脸也涨红了。
“祁厅长!我是反贪局长,办案是我的职责!”
“刘新建是汉东油气集团的一把手,他背后的贪腐问题有多严重,你比我更清楚!”
“我当然清楚!”祁同伟发出一声冷笑。
“正因为我清楚,所以才不能让你这个愣头青,把一盘好棋下成死局!”
“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是怎么抓欧阳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