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躬身接过菜单离去，桌席间便只剩下二人。
留声机的爵士乐慵懒地流淌，周遭是压低的谈笑声和银制餐具碰撞的细微脆响，反而更衬得他们这方天地有种私密的静谧。
秦烈替姜书愿斟上柠檬水，水声潺潺，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姜老师平日里除了上课之外，休闲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看书，偶尔去看场电影。”
秦烈的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喜欢看什么电影？”
“前阵子……看了部西洋的爱情片。”
“哦？”
秦烈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讲什么的？”
姜书愿含沙射影：“讲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明知不该靠近，却又忍不住靠近的故事。”
秦烈沉默了片刻，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餐厅暖色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融进音乐里：“有时候，明知不该，却忍不住。这种事，未必只在电影里有。”
他的话像一片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姜书愿抬眼，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翻滚着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
公馆里。
秦莹穿着漂亮小裙子，戴好了发夹，拎着蝴蝶结手包，出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和老师不见了，天都塌了！
秦莹双手叉腰，一脸的不满：“不是说好要给我庆祝的吗？”
“我这个主角还没有准备好呢，他们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就走掉了呢？！太不讲究了！”
正气着，秦莹忽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一枚棋子，她哥哥摆明了就是把她当幌子，想要约漂亮的姜老师出去吃饭。
孔妈笑着拉着秦莹的手，给她指了指外面：“督军给小姐安排了别的，说是小姐会更喜欢的。”
秦莹嘟囔着：“喜欢什么？说好了是给我庆祝我考了好成绩的，结果出去吃饭都不叫我？！”
正撅着嘴，忽而听到后面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秦莹，你哥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秦莹回头，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顿时眼睛一亮：“礼五？！”
秦莹明白了，原来他哥给她安排了礼五，果然是她亲哥，很懂她的喜好。
她忽而觉得他哥哥有没有带她出去吃饭，以及吃什么都不重要了，眼下能和礼五一起吃饭才是要紧事。
对于这些大家族和掌权者来说，很多婚事都是从小就定下来的，秦烈看好礼家，正好秦莹喜欢礼五，礼五又是一个俊俏上进的好青年，便也愿意制造机会让二人多见面。
……
国际饭店里，很快，菜被端了上来。
秦烈舀了一勺汤放在了姜书愿的面前：“吃吧，先喝口汤暖暖胃。”
姜书愿拿着筷子，看着门口张望：“小莹呢？我们不等她吗”
正说着，贺副官快步走了过来：“督军，秦莹小姐碰到礼家五公子了，两个人一块儿去吃饭，就不过来了。”
秦烈点了点头：“不去管她，我们吃吧，改天再带着她一起出来吃。”
正吃着，门口忽而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穿着亮片裙子的年轻女子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那裙子在灯光下流转着鱼鳞般细碎的光芒，剪裁极是大胆，露出大片光滑的背脊和纤细的肩颈线条，肌肤在璀璨的光泽映衬下，白得晃眼。
正是新晋小花电影明星白秀秀，她像是自带聚光灯，顷刻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抓了过去，空气里响起细微的惊叹和窃窃私语。
侍者一见是白秀秀进来用餐，忙无比恭敬地前去迎接，身体微微前倾：“白小姐，晚上好！您的专属座位，可一直给您留着呢，这边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说完又像是鼓足了勇气，轻声补充道，语气近乎虔诚：“白小姐，我……我是您的影迷，可以……可以向您要个签名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忍不住由衷地赞叹：
“您可真是太美了，这身裙子……简直像是为您而生。恕我冒昧，您比在舞台上和银幕里还要美上几分。”
白秀秀听惯了这样奉承的话，没有理会这个在她心中略有些低贱的服务生，高傲地昂着头往里面走。
忽而，她脚步一顿，看到了那身穿军装，脊背挺拔，容貌俊朗，气质刚毅，在人群中无比显眼的男人，高兴地走到了秦烈的桌旁，热情地问道：“督军也在这里吃饭啊？”
秦烈在这股香气飘过来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之色。
他没有搭理她，继续给姜书愿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白秀秀转头，这才注意到他的对面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子。
白秀秀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督军从来都不和女人在一桌吃饭的，就连先前市政府和省政府的人请她们去表演，结束之后和领导以及领导夫人们一起吃饭，督军都没有参与，而是和几个粗犷的男下属坐在一起吃。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得督军如此重视？
白秀秀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姜书愿忙起身：“我是秦烈督军的家庭教师姜书愿，白小姐，您好。”
秦烈原本都不打算和白秀秀说话的，可瞧着姜书愿这个反应，对她立刻起身介绍身份，和他撇开关系的举动很是不满。
他盯着姜书愿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目光落在了白秀秀的身上：“有事？”
白秀秀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她做梦都想要和秦烈说上话，张着嘴巴紧张地冲着秦烈笑。
秦烈的嗓音冰冷：“你难道不知道，别人吃饭的时候不去打扰，是最基本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