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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如离弦之箭,破开被火光映得如同血染的瘦西湖水,冲向扬州城东火光冲天的方向。冷锋立于船头,短刃在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两岸。夜风带着焦糊味和隐约的哭喊声扑面而来,如同地狱的呼吸。

萧凡站在船尾,玄青色的披风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决绝。尚方剑令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玉质的冰凉也无法熄灭他胸中那团焚烧一切的怒火。赵文康的构陷、金世荣的栽赃、沈墨竹的血、还有眼前这冲天的烈焰与混乱…白莲夫人织就的这张网,终于图穷匕见,要以整个白驹场数千灶户的性命和扬州的动荡为代价,将他彻底埋葬!

“大人,前面就是白驹场了!”船老大声音发颤地指着前方。

眼前景象,触目惊心!

盐场外围的栅栏已被推倒焚烧,火光熊熊。盐场衙门方向浓烟滚滚,火舌舔舐着夜空。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灶户,如同狂怒的潮水,手持简陋的棍棒、铁锹甚至石块,正与数量明显处于劣势、节节败退的盐丁和少量衙役激烈地混战在一起!哭喊声、怒骂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房屋燃烧的爆裂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杀狗官钦差!为竹居士报仇!”

“杀盐商!夺盐场!抢盐活命!”

混乱的吼声如同魔咒,在夜空中反复回荡,刺激着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不少灶户显然已经杀红了眼,状若疯魔。

萧凡的小船在离岸还有十余丈时,岸上混战的人群就发现了他们。

“狗官钦差来了!就是他逼死竹居士!就是他害得我们活不下去!”人群中,几个身影格外醒目,他们并非普通灶户打扮,动作矫健,声音洪亮,极具煽动力,正是混在灶户中的白莲夫人埋下的钉子!他们指着萧凡的小船,声嘶力竭地煽动。

“杀了他!”

“放箭!射死他!”

瞬间,十几支粗糙的竹箭、甚至几支从盐丁手中抢来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射向小船!

“保护大人!”冷锋厉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手中短刃化作一片寒光,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射向萧凡的箭矢尽数磕飞!一支流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

小船剧烈摇晃,船老大吓得趴伏在船底。岸上的混乱因萧凡的到来而更加狂暴,如同被浇了一瓢滚油的烈火!

“靠岸!”萧凡的声音穿透混乱,斩钉截铁。

小船刚靠上泥泞的岸边,几个红了眼的灶户就挥舞着棍棒嘶吼着冲了上来!冷锋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出手格杀。

“住手!”萧凡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劈头砸下的棍棒,向前踏出一步!玄青色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如同一座陡然拔地而起的孤峰!

那冲在最前面的灶户,是个满脸烟火色、眼中布满血丝的壮汉,被萧凡这突如其来的威势所慑,手中的棍棒竟硬生生停在了半空,距离萧凡的额头不足一寸!

萧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那壮汉狂乱的眼眸深处:“看看你身后!看看这火!看看倒下的乡亲!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活路吗?杀了我,抢了盐,你们就能活命?朝廷大军顷刻即至,你们所有人都将化为齑粉!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将因你们的‘活路’而陪葬!”

那壮汉浑身一颤,眼中的疯狂被一丝茫然和恐惧取代。他身后几个灶户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本官萧凡!”萧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借助内力远远传开,瞬间压过了整个战场的喧嚣!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尚方剑令,玉牌在火光下折射出威严而神圣的光芒!

“奉旨巡按!代天巡狩!尚方剑在此!如朕亲临!所有人,放下武器!违令者,斩——!”

这蕴含内力的怒吼,如同九天雷霆,狠狠劈在每一个混乱的心灵之上!尤其是那“如朕亲临”四个字,带着皇权的无上威严,让最狂躁的灶户也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冲在最前面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浪冲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向那道手持玉牌、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身影。

混乱的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只有远处盐场衙门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钦差大人…是钦差大人…”

“他手里…是皇上的令牌?”

灶户们窃窃私语,眼中的疯狂被惊疑和一丝本能的畏惧取代。

“妖言惑众!别信他!就是他害了我们!杀了他才有活路!”混在人群中的煽动者见势不妙,再次尖声嘶吼,试图重新点燃混乱。

“对!杀了他!抢盐!”

人群的骚动再次被点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爹——!娘——!你们在哪儿啊!”一声凄厉稚嫩的哭喊声,如同利刃般划破夜空,从混乱人群的后方传来!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满脸泪水和烟灰,跌跌撞撞地从燃烧的窝棚区冲了出来,哭喊着寻找父母。她身后,一栋被火焰吞噬的窝棚轰然倒塌,燃烧的茅草和木梁带着火星向她当头砸下!

“啊!”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就在这生死一线!

一道青影如同闪电般掠过!快得几乎超越了人眼的极限!

是冷锋!

他放弃了护卫萧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那小女孩,在燃烧的巨木砸落的前一瞬,一把将小女孩抱住,就地翻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致命一击!燃烧的木梁擦着他的后背落下,溅起一片火星,将他后背的衣衫烧出几个破洞,皮肤瞬间焦黑!

冷锋闷哼一声,却将小女孩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溅的火星。小女孩在他怀中吓得放声大哭。

这一幕,如同定格画面,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者的眼中!那个冷酷如冰的护卫,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灶户孩子,竟不惜以身犯险,硬抗烈火!

灶户们愣住了。他们看着冷锋背上焦黑的伤口,看着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再看看自己手中染血的棍棒…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疯狂,如同退潮般开始消散。

萧凡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沉痛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看这个孩子!看看你们的妻儿!看看这片被焚毁的家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本官今日在此立誓!定会查清白驹场克扣工钱、压价提额之黑幕!揪出幕后真凶!还你们一个公道!但前提是,立刻放下武器!否则,玉石俱焚,谁也活不了!本官尚方剑在此,言出法随!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煽风点火者,立斩不赦!”

他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混合着尚方剑的威严、冷锋救人的震撼以及那孩子凄厉的哭声,终于彻底击溃了大部分灶户心中最后一丝疯狂和侥幸。

哐当!

一个老灶户手中的铁锹率先掉在地上。

紧接着,哐当、哐当…如同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丢掉了手中的简陋武器。

“我们…我们信钦差大人…”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绝望的哭泣和哀求取代了愤怒的嘶吼。

“不要放下武器!他是骗人的!他…”那几个煽动者还在徒劳地叫喊。

“拿下!”萧凡眼中寒光一闪,厉声下令!

冷锋早已锁定目标,如同猎豹般扑出!他虽然后背受伤,但动作依旧快如鬼魅!那几个煽动者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冷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在地,卸掉下巴,捆了个结实!

与此同时,石虎也终于带着大队绣衣卫精锐快马赶到!虽然伤势未愈,脸色苍白,但那股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凶悍气势,瞬间震慑全场!绣衣卫迅速控制住局面,将放下武器的灶户与少数仍在顽抗的盐丁隔开,扑灭几处关键火点。

混乱,终于被强行压制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依旧令人窒息。

萧凡没有片刻喘息,立刻展开行动。

第一步,**控制核心,隔离审讯。**

他命令石虎带人,以雷霆手段控制盐场所有管事、账房、工头!尤其点名要抓裕通盐行派驻盐场的代表。这些人被分开隔离,由绣衣卫精锐亲自看守审讯,不给任何人串供或灭口的机会。

他命谢宝树组织人手,调集驿馆带来的郎中以及扬州城内能召集的大夫,全力救治受伤的灶户和兵丁。同时,打开盐场尚未被焚毁的临时粮仓,熬煮米粥,分发食物和清水给惊魂未定的灶户及其家眷。这些最直接的关怀,如同甘霖,迅速浇灭了人们心中的怨毒之火,赢得了最底层的好感。

萧凡亲自走到灶户中间。他拒绝了护卫,只带着谢宝树。玄青色的官袍在遍地狼藉和绝望的面孔中格外醒目,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本官萧凡,说话算话。”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告诉我,是谁克扣了你们的工钱?是谁提高了煮盐的定额?裕通盐行的金世荣,是否亲自来过?有何凭证?”

起初,人群沉默,眼神中充满恐惧和麻木。

终于,一个被冷锋救下的小女孩的父亲,一个脸上带着鞭痕的汉子,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大人!小民王老实!工钱…工钱是盐场管事李扒皮扣的!他说是上面…是裕通盐行的金少东家下的令!每担盐的工钱从二十文压到了十五文!定额…定额从每人每日五担提到了六担!完不成就扣钱,还要挨鞭子!”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沾着血迹的纸条,“这…这是上个月发工钱时,李扒皮按着我手印打的欠条!上面写着欠我…欠我三百文!可我明明干了满工啊大人!” 那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欠王老实工钱叁佰文”,落款是“管事李富贵”和一个鲜红的手印。

这纸条,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

“我也有!李扒皮也给我打了欠条!”

“金世荣!那个畜生上个月来过!当着我们的面,用马鞭抽死了老张头!就因为他煮的盐有点潮气!他还说…还说以后定额还要加!干不动就滚!有的是人干!”

“对!就是他!穿得人模狗样,心比蛇蝎还毒!”

压抑太久的血泪控诉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人证、物证(欠条)、受害者的名字(老张头)…迅速汇聚成一条清晰的证据链,直指金世荣和盐场管事李富贵!

萧凡拿着王老实的欠条,带着满腔民愤,走进了临时设立的审讯室。

第一个审讯对象,就是盐场管事李富贵。此人肥头大耳,此刻却抖如筛糠。

“李富贵!”萧凡将那欠条拍在他面前,声音如同寒冰,“这欠条,是你打的?上面是你的手印?”

“是…是小的…可那是金少东家逼我的啊大人!”李富贵哭嚎着,“他…他上个月来,说今年盐利薄,必须降低成本…压工钱,提定额,都是他的主意!他还说…说谁敢不从,就打断腿扔进盐池!老张头…老张头就是被他活活抽死的!小的…小的只是听命行事啊!”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将金世荣卖了个底掉。

“可有凭据?”萧凡追问。

“有!有!”李富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小的…小的留了个心眼!每次金世荣来下令,小的都偷偷记在…记在一个小账本上!就藏在…藏在盐场灶神庙的神龛底下!上面有他每次来的日期,说了什么话,小的都记下来了!还有…还有他给小的…让小的帮他做假账克扣工钱的好处费…小的也记了!” 他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石虎立刻带人去搜,果然在满是灰尘的神龛下找到了一个油布包着的小册子!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金世荣数次来盐场的时间、下达的命令(压工钱、提定额)、甚至还有他抽死老张头的具体经过!以及李富贵每次从金世荣那里收到的“辛苦费”数目和经手人!字迹虽然潦草,但内容详实,触目惊心!

铁证如山!

萧凡不再犹豫!

“石虎!冷锋!”

“在!”

“持本官令牌,点一百绣衣卫!即刻进城!包围裕通盐行!捉拿金世荣!胆敢反抗,格杀勿论!搜查所有账册、信件!尤其是与盐运使司、与‘莲社’、与金不换有关的往来凭证!”萧凡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谢宝树,将李富贵的口供、账册、灶户的欠条、人证证词,全部整理归档!准备公示!”

“遵命!”三人领命,杀气腾腾而去。

萧凡则留在白驹场,继续坐镇。

他召集所有灶户,当众宣布:

“查!盐场管事李富贵,助纣为虐,克扣工钱,欺压灶户,罪证确凿!依律杖一百,枷号示众!待案结后,流三千里!”

李富贵被如狼似虎的绣衣卫拖下去,当众行刑,惨嚎声响彻盐场,让所有灶户既解恨又心惊。

“裕通盐行少东家金世荣,指使爪牙,压榨灶户,草菅人命(老张头之死),罪大恶极!本官已派人缉拿!必将严惩!”

“所有被克扣的工钱,本官责令盐场,三日之内,双倍补发!定额,恢复原状!自今日起,盐场收盐之价,按朝廷规定之最高价执行!若有管事、盐丁再敢盘剥欺压,尔等可至行辕告状!本官为尔等做主!”

“白驹场遭此劫难,房屋焚毁者,由官府拨银,统一重建!受伤者,由官府出资,全力医治!”

一条条命令,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绝望的土地!灶户们听着,从最初的茫然,到难以置信,再到巨大的狂喜!他们看着被枷号示众、痛苦哀嚎的李富贵,看着钦差大人那斩钉截铁的承诺,积压已久的屈辱和绝望,终于化作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感激的泪水!

“青天大老爷啊!”

“谢钦差大人救命之恩!”

“大人万岁!”

无数灶户跪倒在地,朝着萧凡叩拜,声浪如潮,直冲云霄!这一刻,民心彻底倒向了萧凡!白莲夫人试图用民怨焚毁萧凡的图谋,被萧凡以雷霆手段和实实在在的惠民举措,硬生生逆转,化作了最坚实的根基!

当石虎和冷锋押着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金世荣,带着从裕通盐行搜出的成箱账册信件返回白驹场时,看到的正是这万民跪拜的震撼景象。金世荣看着那些曾经被他视为蝼蚁、此刻却用无比崇敬目光看着萧凡的灶户,看着枷号上奄奄一息的李富贵,彻底崩溃了。

“说!谁指使你压价提额?谁指使你在灶户中散布谣言?竹居士沈墨竹,是不是你们杀的?刘福海,是不是你们灭的口?!”萧凡的审问,如同冰冷的刀锋,直抵要害。

金世荣的心理防线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和绣衣卫的刑具彻底摧毁,涕泪横流:“是…是‘莲社’!是莲翁…不,是白莲夫人!是她派人传的话!让我压价提额,制造民怨!谣言…也是她的人教我们散布的!说…说钦差来了要严查,盐商活不下去,只能克扣工钱…竹居士…竹居士不是我杀的!是…是白莲夫人派人干的!就在你们离开听雨轩的时候!刘…刘福海也是…也是他们灭的口!那布片…布片是故意留下的!为了…为了栽赃给我叔叔金不换!他们…他们想一石二鸟啊大人!” 他语无伦次,却吐露出了最核心的秘密!

虽然金世荣并非直接经手人,但他作为执行者,他的供词,加上李富贵的账册、灶户的证词、以及那片指向性极强的靛蓝绸布(虽然被用于栽赃,但材质奢华,与白莲夫人圈层吻合),已经足以构成一条指向“莲社”和白莲夫人的完整证据链!尽管还缺乏最直接的铁证(如刺杀者的活口),但已足够掀起惊涛骇浪!

萧凡看着金世荣的供状,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白莲夫人…果然是你!从清江浦到扬州,从栽赃嫁祸到煽动民变,这环环相扣的毒计,皆出自你手!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立刻下令:

将金世荣、李富贵的罪行,以及查获的账册、欠条关键部分,在扬州城及白驹场公示,彻底揭露盐商与贪官污吏勾结压榨灶户的黑幕,同时彰显钦差公正。

2. 以金世荣供词为据,发海捕文书,通缉“莲翁”及所有涉案的“莲社”核心成员。同时,加大对莲社的监控和渗透,寻找白莲夫人的踪迹。

3. 将金世荣供词中关于盐运使丁大人与“京城贵不可言人物”的线索,连同扬州盐政黑幕、白驹场骚乱真相、以及高邮湖沉船疑点,以八百里加急密奏皇帝!直指两淮盐运使丁魁及背后可能的朝中保护伞!

4. 暂时委派可靠官员接管白驹场,确保补发工钱、重建家园等承诺落实。同时,开始着手核查盐运使司的盐引账册,准备直捣黄龙!

当萧凡带着一身疲惫和硝烟气息回到扬州驿馆时,东方已现鱼肚白。

赵文康已被革职查办,关入大牢。

金世荣、李富贵等人被打入死牢。

白驹场的灶户们领到了第一批补发的工钱和粮食,开始清理废墟,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扬州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流更加汹涌。莲社大门紧闭,风声鹤唳。盐商们人人自危。

书房内,烛火摇曳。

石虎的伤口重新包扎过,依旧呲牙咧嘴,但精神亢奋:“大人!痛快!这下看那白莲妖妇还往哪里躲!”

谢宝树则埋头整理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证词,小脸严肃。

冷锋如同影子般立在角落,后背的烧伤已敷药,沉默依旧。

萧凡站在窗前,望着渐渐苏醒的扬州城。白驹场的风暴暂时平息,但他深知,这仅仅是撕开了扬州黑幕的第二层。真正的巨鳄——掌控盐引命脉的盐运使丁魁,以及那隐藏在京城迷雾深处的“贵不可言”之人,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莲夫人,依然潜藏在暗处,伺机反扑。金世荣的供词是利器,也是催命符,必然激起对方最疯狂的反击。

他拿起桌上一份刚刚送来的、盖着两淮盐运使司大印的公文。内容是“恭请钦差大人移驾运司衙门,查验盐引账册,下官必当全力配合”,落款是盐运使丁魁。字迹工整,语气恭顺。

萧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移驾?全力配合?是引君入瓮?还是缓兵之计?

“石虎,伤好点没?”

“好多了!大人!随时能砍人!”

“好。”萧凡转过身,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战意,“收拾一下,我们去会会这位…丁运使!”

扬州的天罗地网,已被萧凡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但网中最凶恶的毒蛇,才刚刚露出獠牙。盐运使司衙门的账册,是最后的堡垒,也将是最终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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