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情绪剧本的锁定：【贪婪】与【有恃无恐】的水务集团经理
手机听筒里，万宝路总工那暴躁的声音像是自带了一挂鞭炮，在死寂的泵房里炸开，余音不绝。
工头刘三脸上的嘲弄凝固了，他身边的两个工友也收起了看戏的表情，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茫然。
这……这是哪路神仙？
林默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对着手机，语气平静地解释：“我这边没炉子爆炸，不过，有台德国水泵好像中风了，想请您老人家远程会诊一下，教教我怎么给它做个开颅手术。”
电话那头的万宝路，沉默了两秒。
“林默？你小子跑去修水泵了？你不去当你的官，改行当水电工了？”声音里的火气消了些，但疑惑更浓了，“德国的什么泵？哪个牌子的变频器？报型号。”
一连串专业的问题，让旁边的刘三眼皮跳了跳。他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绝对是个顶级的行家。
“西门子的，型号是SINAmIcS G150。”林默看了一眼控制柜上的铭牌，报得一字不差。
“G150？”万宝路的声音严肃起来，“那是大家伙，烧了？什么现象？断电前有没有异常报警代码？”
“没有报警，断电瞬间烧的。”林默一边回答，脑海里一边快速闪回。
闪回的不是这台冰冷的机器，而是几个小时前，在招待所那间昏暗的会议室里，水务集团总经理钱德发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当时，钱德发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用一套行云流水的太极推手，将所有问题都推给了“钱”和“上级”。
林默的脑海中，那张清晰的剧本面板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更加深刻、明晰。
【钱德发：情绪-敷衍、轻视、贪婪、有恃无恐。】
【内心真实诉求：赶紧走完过场，中午还有个酒局……这小子想动我的蛋糕？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绿洲市谁说了算。】
一个“贪婪”，一个“有恃无恐”。
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的疑团。从招待所里虚高的水费，到会议上滴水不漏的官腔，再到这场“恰到好处”的沙尘暴，以及眼前这个“意外”损坏的水泵和“恰好”请假的维修工……
所有看似孤立的事件，在这一刻，被这两个词串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这不是天灾，也不是怠政，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敲诈。
钱德发，那个满脸堆笑的胖子，就是幕后黑手。他用一场停水停电，绑架了整座城市，目的就是要给自己这个新来的“总督”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想在绿洲市办事，就得先拜他的码头，就得把利益分给他。
而眼前的刘三，不过是钱德发扔出来的一条狗，负责咬人。
想通了这一点，林默的心彻底静了下来。他不再有半分焦躁，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外科医生般的专注。
既然病根找到了，那接下来，就是动刀。
“没有报警就烧了IGbt？”电话那头，万宝路的声音将林默的思绪拉回现实，“这不正常。你闻闻，柜子里有没有一股臭鸡蛋味？”
林默俯下身，凑近那块烧黑的电路板，仔细嗅了嗅。
“没有臭鸡蛋味，是一股塑料烧焦的糊味，很淡。”
“糊味……”万宝路沉吟道，“保险丝呢？输入端的快速熔断器，检查一下。”
“保险丝完好。”
“完好？”万宝路的声音陡然拔高，“保险丝没事，功率管却烧了？这他妈是谋杀！小子，有人在整你！”
这位老总工一辈子跟机器打交道，心思单纯，但对技术的判断却如野兽般敏锐。一句话，就点破了真相。
旁边的刘三听到“谋杀”两个字，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小张则恍然大悟，他看着林默平静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后怕和愤怒。他终于明白，主任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冲进沙尘暴，为什么要执意自己动手。
因为从一开始，主任就知道，这是一个局。
“我知道。”林默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却重如千钧，“万总工，现在不说这个。只问你，还有没有救？”
电话那头沉默了。
泵房里，只剩下手机电流的“滋滋”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刘三和他的两个同伙，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感觉自己像是三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剧本。他们本以为是看猴戏，没想到自己成了戏里的猴。
“救，是能救。”万宝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固执和兴奋，“G150有冗余设计，可以旁路掉故障的整流模块，直接用直流母线启动。但……小子，我得跟你说清楚，这需要改动内部线路，你得有电路图，还得有趁手的工具，最起码，一把恒温焊台，一卷焊锡丝，一把镊子……”
听到这里，刘三几乎要笑出声来。
电路图？被老鼠啃了！
焊台？整个泵站连根绣花针都找不出来！
这下，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没有电路图，也没有焊台。”林默的回答，证实了刘三的猜想。
“那你有个屁啊！”万宝-路在电话那头又开始咆哮，“你让我用嘴给你焊上吗？”
“我有一卷电工胶带，一把快要散架的老虎钳，一个指针不准的万用表。”林默的语气依旧平静，“哦，对了，楼下还停着一辆越野车，里面有块电瓶。”
“……”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沉默是思考，那这一次，绝对是震惊。
小张听着主任报出的这点“家当”，脸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简直就像一个士兵告诉将军，他要去炸碉堡，但武器只有一把指甲刀。
刘三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他觉得，这场闹剧，终于要以一种最滑稽的方式收场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手机里才传来万宝路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是认真的？”
“我没有时间开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笑得林默都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好！好小子！你他妈比我还疯！老子当年在戈壁滩上用铁丝修雷达，都没你这么狂！”
笑声一收，万宝路的声音变得无比亢奋，像一头准备捕猎的狮子。
“行！你想玩，老子就陪你玩一把大的！你听好了，这活儿，叫‘飞线搭桥’，是咱们土八路的绝活，德国人说明书里可没写！”
“现在，把你的手机开视频，摄像头对准那个控制柜，老子要亲眼看着！”
小张闻言，立刻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万宝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他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鸟窝，但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却亮得吓人。
“好，让我看看……”万总工眯着眼，仔细端详着屏幕里的画面，像一个老中医在审视一幅疑难杂症的ct片，“妈的，这摄像头像素真烂……行了，就这儿吧。”
刘三彻底傻眼了。他看着林默把手机架在一旁的管道上，屏幕里的老头正对着复杂的电路板指指点点，而林默则真的拿起了那把老虎钳。
这……这他妈也行？
“小子，听好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放电！”万宝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严肃得像是在下达军令，“看到那六个跟可乐罐一样大的电容没有？里面存的电，能把你瞬间变成一块焦炭！你得把它们短路掉！”
“用什么？”
“用你那辆车的电瓶线！找不到就拆！一头接正极，一头接负极，给我狠狠地碰一下！记住，手要稳，别他妈哆嗦！火花会很大，别怕，那是你放的烟花！”
小张听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
林默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小张，跟我去拆电瓶线！”
“啊？哦！好！”
两人再次冲进风沙，打开越野车的引擎盖，在狂风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两条粗壮的电瓶线给拆了下来。
回到泵房，林默一手拿着一根电线，看着那六个银白色的“可乐罐”，深吸了一口气。
刘三和他的同伙已经缩到了墙角，看着林默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准备徒手拆炸弹的疯子。
“准备好了吗？”手机里，万宝路的声音在问。
“好了。”
“记住，快！准！狠！碰一下就立刻拿开！”
林默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将两根电线的铜头，对准了其中一个电容的正负极。
就在铜头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的机器，望向角落里脸色煞白的刘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
“刘师傅，”他开口道，“你刚才说，这玩意儿一碰，就会‘砰’的一声，整个柜子报废，对吧？”
刘三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林默笑了，“那你可看好了。”
“看看这烟花，到底有多响。”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一合！
“啪！！！”
一声刺耳的爆响，如同在密闭的房间里炸开一个巨型惊雷！
一团篮球大小的、耀眼的蓝白色电光，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