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深夜，兴隆茶馆的大门早已上了锁，只有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还亮着灯。
全青雄背着手在包厢里走来走去，桌上的茶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焦虑。
钟安国传信说江雪“答应见面”，却没说具体时间地点。
他不知道江雪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江雪怎么找到他。
只能呆在这个茶馆包厢里，装作喜欢这里的样子，把自己的位置传递出去。
“全堂主，喝口热的吧，凉茶伤胃。”包厢门被轻轻推开，茶馆老板端着一个白瓷盘走进来，盘里放着一碟刚蒸好的萝卜糕，还有一壶重新泡好的普洱。
“谢谢。”全青雄道了一声谢。
老板把托盘放在桌上，看着全青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低声劝道：“别总站着，坐下来歇会。城寨这地方，乱归乱，可只要进了我这茶馆，就没人敢闹事。你要是累了，里间有张小床，凑活睡一晚。”
“多谢老板，我再坐会就好。”全青雄勉强挤出个笑容，拿起一块萝卜糕塞进嘴里。
老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劝：“我在楼下守着，有动静我叫你。”
说完，便轻轻带上了包厢门。
包厢里又只剩全青雄一人。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望着外面漆黑的巷弄，掏出怀表看了眼，指针指向凌晨一点。
“江小姐今天不会来了……”低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
话音刚落，包厢门突然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全青雄猛地转身，手下意识摸向腰间，警惕地问：“谁？”
“是我，江雪。”
全青雄马上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门边，先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眼，门外确实是江雪。
连忙拉开门，侧身让江雪进来，同时飞快地扫了眼走廊两端。
进来后，全青雄连忙点对江雪说，“江小姐，你稍等我片刻，我出去布置一下。”
江雪点点头，走到桌子边坐下。
全青雄快步走出包厢，先是下楼跟老板交代了句“别让任何人上楼”，又从茶馆后门绕到巷口，对两个埋伏在暗处的大圈帮兄弟低声吩咐：“守住这里，不管是谁，都不准靠近茶馆，哪怕是警察，也得等我出来再说！”
两个兄弟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闻言立刻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手枪，隐入巷弄的阴影里。
十几分钟后，全青雄才重新回到包厢。
他关好门，又用一根木棍顶住门板，这才松了口气，走到江雪对面坐下：“江小姐，让你久等了。”
江雪语气平静地问道：“全堂主，你托钟记者传信，说想谈‘合作’。我想知道，你要谈的，到底是大圈帮的事，还是……北方的事？”
全青雄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江雪，眼神里满是震惊。
他没想到，江雪一开口就戳破了他的底牌。
全青雄想起上级的叮嘱——“对江雪同志，无需隐瞒，她问什么便答什么，不问则不多言”，低声道：“江小姐，对你，我没有任何隐瞒。我不仅是大圈帮的堂主，更是北方的人。”
江雪点点头，毫不意外，追问道：“那你们找我，什么事？”
“江小姐，实不相瞒，我是受上级指派，想请你帮忙采购并运送一批粮食。”
全青雄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账本，上面用铅笔密密麻麻记着清单：“需要的品类很多，精致的大米、白面，还有猪、牛、羊肉，若是方便，海鲜也请多准备些。这些都是……北方急需的物资。”
江雪抬眼看向全青雄：“你怎么确定我能弄来这些东西？港岛的粮食市场大多被洋人和本地商帮把控，就算是大圈帮，想凑齐大批物资也不容易。”
全青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坦诚道：“我不确定。上级只说，你是能办这事的人，让我把需求转达给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江雪神识悄然探出，掠过他的记忆。
果然如他所说，他知道的极其有限，只记得上级的指令、需要采购的品类，甚至不知道江雪曾为东北军区提供过万吨级的粮食。
“需要多少？”江雪收回神识。
“一千吨。”全青雄立刻报出数字，又补充道，“而且，若是这次合作顺利，以后每个季度，都需要一千吨。”
江雪挑了挑眉。这个数量，远低于她曾经供应的规模，甚至不及港岛一个中型粮库的储量。她没有追问“为何这么少”，从全青雄的记忆里，他确实不知道具体用途，至于物资要送往何处，他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全青雄的身份无误，这次采购也绝非陷阱，而是北方实打实的需求。
只是，这可能只是北方龙国某部分人或者某部分单位的需求。
“怎么交货？”江雪继续问道，“港岛的粮食运输管控严格，尤其是大批物资，很容易引起洋人政府的注意。”
全青雄连忙说道：“这点你放心！我们在有一个秘密码头，平时用来转运社团的货物，很隐蔽，洋人政府的巡逻艇很少去那边。你只需要把物资运到码头，后续的运送由我们负责，绝不会给你惹麻烦。”
“结账方式？”
“港币、黄金、古董珠宝都可以！都是干净的来路，你尽管放心。”
江雪看着他，缓缓说道：“价格方面，按港岛当前市场价格的五折算。”
“五折？”全青雄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折的价格，几乎是亏本价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是不是太便宜了”，却又怕江雪反悔，只能用力点头：“多谢江小姐！多谢江小姐！”
现在北方龙国虽然外汇紧缺，但就算不缺，在国际上也买不到物资。
国际上现在对龙国封锁严重，任何涉及粮食、药品、武器、高科技的交易都被严格管控。
江雪给出的不仅是低价，更是“能买到”的机会，这份情，太重了。
江雪淡淡点头：“明天晚上吧，物资我会准时送到你们码头。”
顿了顿，补充道，“让你的人别带太多武器，码头人多眼杂，动静太大容易引人注意。”
“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全青雄连忙保证。
说完，站起身，对着江雪深深鞠了一躬：“江小姐，你这份恩情，我们记在心里。以后你在港岛有任何需要，只要你开口，我全青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雪摆摆手，站起身：“不必如此。我只是做笔‘生意’而已。”
她说着，走向包厢门，轻轻一碰，顶住门板的木棍便自行挪开。
全青雄连忙跟上，想送江雪下楼，却被江雪拦住：“不用送了，守住你的人，别出岔子。”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出现在走廊尽头，脚步再一点地面，转瞬便消失在楼梯口。
全青雄追到走廊，只看到空荡荡的楼梯，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
他愣在原地，心里对江雪的敬畏又深了几分——这样的身手，这样的魄力，难怪上级会说“只有她能办这事”。
全青雄快步回到包厢，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立刻决定：现在就去给上级传信，告知合作成功的消息。
而此刻的江雪，已悄无声息地飞出了九龙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