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真正的挑战不在于魔法的应对,而在于其自身。他的动作迅疾如风,魔武结合的招式在近距离极具威胁,有好几次几乎擦着格林德沃的袍角而过,冰冷的剑风切开了石板上的苔藓,庭院变的凌乱起来。但每当格林德沃稍一拉开距离,施展那些变化莫测的咒语时,哈利就会捉襟见肘,像个风筝一样被扯着打。他会的魔咒太少,战斗节奏也很容易被影响,破绽太多了!
“铁甲护身”只能撑住两三个低级咒语的冲击;“除你武器”射出的红光被格林德沃弹指便轻易消散;“昏昏倒地”连格林德沃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多的时候,他只能靠灵活的身法不断闪避或者用那把诛邪剑勉强格挡魔咒。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消耗着巨大的体能和意志力。
汗水浸透了哈利的额发,紧贴在闪电伤疤上,他大口喘息着,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格林德沃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牵引着他。每一次哈利试图突破近身,都会被一层柔韧的魔法屏障或一道魔咒恰到好处地拦下。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势均力敌的较量,而是一场带着引导意味的极限耐力测试。
时间在刺骨的夜风和激烈的碰撞中流逝。月亮无声地滑过中天。哈利的手臂越来越沉重,每一次举起法剑或魔杖都像是在与铁水搏斗。很快,哈利的魔力枯竭,体能也到达了极限。最终,格林德沃用一个禁锢咒困住了哈利的双腿,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向前重重摔倒在地上,诛邪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在身边。哈利艰难的翻过身,胸膛剧烈起伏,连指尖都抬不动了。
格林德沃俯视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汗水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头上,大口喘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此刻的哈利显得如此幼小,脆弱,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他吹跑。
然而,格林德沃异色眸子的深处,却像投入了一颗火种,猛地燃起一团亮得惊人的火焰——那是狂喜!
十四岁!仅仅十四岁的孩子!从十一岁的那封入学通知书开始,才真正接触魔法世界三年!可他刚才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力量,是那份将魔法与身体本能巧妙结合的战斗天赋,是在绝境中的惊人意志力,是对胜利的执着追求!他是如何一步步从灵台破碎的狸猫蜕变成眼前模样的?天赋?确实!但格林德沃看到了比天赋更闪耀的东西——那是汗水和毅力铸就的刻苦!
这孩子的每一步成长,都像是用意志在钢铁上凿刻出来的!格林德沃在心中赞叹。尽管他刻意放水,收敛了九成的力量和魔法的复杂度,但这个男孩……能在这样的“引导”下坚持整整两个小时!直到体力和魔力完全耗尽才倒下!
格林德沃见过太多自命不凡的成年巫师,在他面前能走过一小时的都寥寥无几。哈利…他不再仅仅是需要邓布利多保护的未长成的继承人了。他正在,或者说,已经踏上了传奇之路!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冲击着格林德沃的胸腔,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大笑出声。这孩子,太像年轻时的他了…某种可能性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让他心潮澎湃。
格林德沃轻咳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起来吧,哈利。”
他走到哈利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你的问题很多,很明显。太过依赖鲁莽的近身搏杀,魔咒储备贫瘠得像戈壁滩,对复杂魔法预判几乎为零!更致命的是,你的剑术与魔法结合的并不如人意,你的魔武士之路还早着呢。”
哈利勉强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急切地看向他。
“但是,”格林德沃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实战磨练,我不反对。战争的风眼正在加速形成,不久的将来,你逃不掉直面它的残酷和血腥。与其让你在毫无准备时被撕碎,不如现在就开始适应。”
他看着哈利那双因为脱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依然明亮的眼睛:“在我没有明确点头同意之前,你不可能自己单独行动。我们对那只老鼠的追击不会紧密,你最好不要擅自妄动,更别奢望自己能抓到他。
格林德沃顿了顿,努力抑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依旧严肃:“否则…” 他威胁道。
“盖勒特,你同意了!”
哈利原本以为格林德沃不会同意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格林德沃的话外之意如此的直白!
这一瞬间的狂喜驱散了身体所有的疲惫!他猛地抬头,动作快得连牵动了酸痛的肌肉也顾不上了。那双漂亮的碧绿眼眸此刻迸发出纯粹而炽烈的光芒,如同夏日最炽热的正午阳光,穿透庭院清冷的夜色,毫无保留地射向格林德沃。那光芒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还有孩子气的兴奋,强烈到连格林德沃的心弦都为之一振。
“好…好吧!盖勒特,我保证!”请求被通过的兴奋感让哈利有点飘飘然,努力坐直身体,小脸上那份刻意的矜持和傲娇藏也藏不住。他喘着气,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所以…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我刚刚可是看到你偷笑了!”
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小鬼得寸进尺的样子,然后非常明显地,毫不掩饰地,冲他翻了一个华丽的白眼。他一句话也没说,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城堡的那扇橡木门走去。月白色的长袍在夜风中翻飞,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喂!盖勒特!” 哈利错愕地看着盖勒特无情的走远,刚刚支撑身体的力气似乎也被带走了,他软倒回冰冷的地上,冲着那个背影大声嚷道,“你倒是扶扶我啊!我动不了了!” 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回答他的只有格林德沃毫无停顿的脚步声,以及远远飘来的无情话语:
“自己起来。”
沉重的橡木门在格林德沃身后阖上。他快步穿过城堡寂静的走廊,脸上强装的冷峻退去,一点点染上温和的笑意。他没有走向卧室,而是径直回到了他位于塔楼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格林德沃快步走向那张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修长的手指伸向桌角那个复杂的水晶球通讯器。指尖注入魔力,一道道指令发出。
顷刻间,几道幽蓝色的火焰仿佛从另一个空间跳跃而出,在书房各个角落无声地爆开又迅速收敛,化作几个姿态恭敬的人形幻影,正是他最忠心的巫粹党核心成员。无需寒暄,格林德沃冰冷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召集我们在北欧和巴尔干的队伍。选出最精干的二十人。准备动身,九月前往英国。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幽蓝色的光影恭敬地躬身领命,随后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格林德沃拉开书桌一个隐秘的抽屉,里面压着几张泛黄的剪报,其中最大的一张是《预言家日报》模糊的头版照片,依稀能看清一个奔跑的矮胖身影,配着“彼得·佩迪鲁荣获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追授)”的标题。他抽出另一张地图,目光扫过英国的西南角——德文郡,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哈利疲惫的身体仍然躺在冰冷的庭院里,他的暑假,从这一刻起,方向已被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