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力车间大门的轰然倒塌,如同打开了地狱核心的入口!浓烈的机油味、煤灰味混合着烟尘扑面而来,里面空间巨大而昏暗,只有几处应急灯在爆炸的余波中忽明忽灭,映照着庞大锅炉冰冷的钢铁轮廓和错综复杂的管道。而最致命的东西——日军预设的炸药,就隐藏在这片钢铁丛林的深处!
“赵小栓!左翼!检查锅炉基座!其他人!散开!找炸药!动作快!”林锋嘶哑的吼声在空旷的车间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第一个冲进车间,合金军刺紧握在手,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管道连接处、压力表盘后方、控制台下方……左臂伤处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高度紧张下反而变得有些麻木,只有那顽固的搏动感依旧清晰,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
赵小栓和爆破组的士兵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猎犬般散开,扑向林锋指定的区域。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争分夺秒、精神高度集中于寻找致命炸药的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林锋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动静!就在他侧后方,动力车间入口处那堆积的、被炸塌大门形成的扭曲钢铁废墟的阴影里!那个脸上有黑痣的新兵,并未按照林锋之前的命令去帮忙或警戒,反而如同鬼魅般潜伏在那里!他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慌乱和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狰狞和决绝!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已经拔掉保险销、即将引爆的m24手榴弹!
他不是在寻找机会靠近林锋!他是在等一个最致命、最混乱、林锋最无防备的瞬间!
此刻!林锋背对着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寻找炸药上!赵小栓等人也分散在车间深处!正是绝佳的刺杀时机!
黑痣新兵眼中闪烁着一种扭曲的狂热,手臂肌肉贲张,就要将手榴弹奋力掷向林锋后背!
千钧一发!
“连长!小心!!!”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撕裂般的怒吼,伴随着一道沉重的、带着血腥气的黑影,猛地从动力车间门口翻滚的浓烟中扑了出来!是李石头!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医护兵的阻拦,拖着那条被刺刀贯穿、鲜血淋漓的伤腿,硬生生从外面尸山血海的通道口爬到了这里!他仅剩的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死死锁定了阴影中黑痣新兵那扬起的、握着致命手榴弹的手臂!那是无数次战场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对杀气的极致敏锐!
李石头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完全无视了自己重伤的身体和那条几乎废掉的腿,朝着林锋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朝着林锋与黑痣新兵之间的那条致命连线,狠狠地扑了过去!他用自己的身体,铸成了一道血肉的屏障!
“石头!”林锋听到那声嘶吼,猛地回头!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黑痣新兵显然没料到李石头会突然出现,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慌!但他投掷的动作已经无法停止!手榴弹脱手飞出!不是砸向林锋,而是被李石头这奋不顾身的一扑,改变了轨迹,砸向了李石头扑来的方向!
“轰!!!”
手榴弹在李石头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轰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和无数锋利的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李石头魁梧的身躯完全吞噬!将他狠狠地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锅炉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身体多处恐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他仅剩的那只独眼,在爆炸的火光中瞬间失去了焦距,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软软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石头——!!!”林锋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什么左臂剧痛!什么身体极限!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制造了这一切的凶手!
那个黑痣新兵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开几道血口。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眼中充满了计划失败的懊恼和疯狂的怨毒!他猛地伸手去摸腰间的驳壳枪!
但林锋比他更快!快得如同瞬移!
合金军刺在昏暗的车间里划出一道凄冷的死亡弧线!带着林锋所有的愤怒、悲痛和杀意!
“噗嗤!”
冰冷的锋刃精准无比地从黑痣新兵刚刚抬起的手腕处掠过!一只握着驳壳枪的手掌齐腕而断!鲜血狂喷!
“啊——!”黑痣新兵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蜷缩在地!
林锋一步踏前,沾满鲜血和尘土的军靴狠狠踩在对方完好的那只手上,将其死死钉在地上!合金军刺冰冷的刃尖,如同毒蛇的信子,抵在了黑痣新兵的咽喉!只需轻轻一送,就能终结这个叛徒的性命!
“谁派你来的?!说!”林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和怒火!他俯视着脚下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眼神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黑痣新兵因断腕的剧痛而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滚落。他看着林锋那如同魔神般充满杀气的眼睛,感受着咽喉处冰冷的刺痛,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他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
“效…效忠…党…国…张…张少…” 后面的话被一口涌上的鲜血堵住,他头一歪,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竟然直接断了气!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触发了某种自绝的机制(如毒牙)!
“张少?!”林锋的心猛地一沉!军统!张孝安!果然是他们!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左臂的剧痛更加刺骨!为了除掉他,军统竟然不惜在战场上下此毒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安插的眼线!
“连长!炸药找到了!在3号锅炉压力阀后面!捆了好几个!还有定时装置!时间…时间不多了!”赵小栓带着哭腔的嘶吼从车间深处传来,带着巨大的惊恐!
林锋猛地抬头!顾不上脚下已经断气的叛徒!他看到了赵小栓指着的方向——一个巨大的锅炉后方,压力阀附近,几个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包被巧妙地固定在那里,一个简陋但致命的机械定时器,上面的指针正发出令人心悸的、滴答…滴答…的声响!红色的指针,已经逼近了终点!
而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李石头倒下的地方,就在那个锅炉的不远处!鲜血已经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苏婉不知何时也冲了进来,正跪在李石头身边,双手死死按住他胸口一处最致命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生命之泉,但鲜血依旧从她的指缝中不断涌出!她抬起头,看向林锋,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和无声的哀求!
前有即将引爆的炸药!
后有生死不知的兄弟!
军统的毒手刚刚落下!
左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反噬!
绝境!真正的绝境!
“赵小栓!拆弹!!”林锋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嗥叫,充满了疯狂和不甘!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扑向倒卧在血泊中的李石头!他不能失去这个兄弟!绝对不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左臂那疯狂的搏动,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某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力量,支撑着他冲向那一片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