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沟内,血水与污水混作一片猩红粘稠的泥沼!跳雷的硝烟尚未散尽,日军的弹雨便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这片狭窄的死亡之地!
“雷管!冲啊!” “铁砧”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怒吼,他庞大的身躯死死抵在沟壁一处相对凹陷的位置,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嵌着数颗滚烫的钢珠,鲜血染红了泥水。他手中的驳壳枪疯狂地朝着沟沿上方、枪焰闪烁的方向连续速射,用自己作为肉盾,为“雷管”争取那致命的一线空隙!
“水生!护住连长!”“泥鳅”趴在浑浊的血水中,后背和大腿的伤口剧痛钻心,几乎让他昏厥,但他仍挣扎着抬起还能动的右臂,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一枚冒着白烟的手雷奋力投向建筑后墙方向!爆炸的泥浪暂时扰乱了日军的瞄准。
水生左肩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如同发狂的豹子,扑在昏迷的林锋身上,用身体作为最后的屏障!他手中的驳壳枪枪管发烫,朝着任何敢探头射击的日军身影猛烈开火!“小鬼子!来啊!爷爷在这儿!”
“雷管”双眼赤红,泪水、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林锋,看着为自己挡子弹的“铁砧”,看着濒死的“泥鳅”,一股狂暴到极致的悲愤和决死之意彻底点燃了他!他嘶吼着,如同扑火的飞蛾,在狭窄的沟渠中手脚并用,顶着迎面泼洒而来的子弹,朝着近在咫尺的通风口下方拼命爬去!子弹“啾啾”地钻入他身边的水中,溅起腥臭的水花,打在他护着炸药的手臂上,留下火辣辣的擦痕,但他浑然不觉!
五米!三米!
通风口那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就在眼前!下方沟壁被跳雷炸得一片狼藉,松软的泥土塌陷,反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洼坑。
“狗日的!去死吧!”“雷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用油布包裹的黄褐色塑性炸药(c4类型,稳定性高,需雷管引爆)!他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炸药块连同插好的雷管和导火索,塞进了通风口铁丝网下方因爆炸和雨水冲刷而扩大的缝隙里!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掏出火柴——风雨太大,一次,两次!嗤啦!火苗终于燃起!
就在他颤抖着手,要点燃导火索的瞬间!
“砰!砰!砰!”
建筑后墙上方的某个射击孔内,猛地喷吐出炽热的火焰!一名日军精准射手锁定了这个在死亡之地挣扎的身影!
“噗噗噗!”
三发精准的点射,如同死神的亲吻,狠狠钻入了“雷管”的胸膛!
“呃啊——!” “雷管”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火柴无力地掉落,被污水瞬间吞没。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洇开的、刺目的血花,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狂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身体向前一扑,死死压在了那包塞进缝隙的炸药上!同时,他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从腰间拔下了最后一枚手雷的保险销!
“轰隆——!!!”
不是炸药!而是“雷管”身体下压着的那枚手雷猛烈爆炸!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了他英勇的身躯!狂暴的冲击波和无数破片,狠狠撞在通风口下方的墙体上!
“雷管!!!” 水生、“铁砧”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
这自杀式的爆炸,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轰隆!!!
紧随着手雷的爆炸,一声更加沉闷、却如同地底闷雷般的巨响猛地从通风口位置爆发!被手雷冲击波剧烈震荡、又被“雷管”以血肉之躯死死抵住的塑性炸药块,被提前引爆了!
恐怖的爆炸力瞬间释放!通风口那锈蚀的铁丝网如同纸糊般被撕得粉碎!下方的墙体石块被炸得四分五裂,向内猛烈塌陷!一个足够一人弯腰钻入的、边缘还燃烧着火焰和冒着浓烟的破洞,赫然出现在厚实的石墙上!
地狱之门,被“雷管”用生命和血肉,强行炸开了!
“杀进去!为‘雷管’报仇!!” 巨大的爆炸声和弥漫的硝烟,让沟沿上日军的火力出现了瞬间的迟滞!“铁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如同被激怒的犀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他全然不顾后背淋漓的鲜血和嵌着的钢珠,猛地从血水中站起,巨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单手抓起他那把沉重的工兵铲(兼做近战武器),另一只手握着驳壳枪,踩着沟底战友的鲜血和“雷管”的残躯,朝着那个冒着浓烟和火光的破洞猛冲过去!
“水生!带上连长!跟我冲!” “铁砧”的吼声如同炸雷!
水生被这吼声震醒!他看了一眼身下昏迷的林锋,又看了一眼那个地狱入口般的破洞,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凶光!“连长!我们走!” 他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林锋沉重的身体猛地架起,半拖半抱,紧跟在“铁砧”身后,朝着破洞冲去!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血水泥浆中,每一步都牵动着他肩头的枪伤!
“泥鳅”看着战友冲锋的背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掉落在身边的驳壳枪,对着沟沿上方盲目地扣动扳机,发出最后的怒吼:“冲啊——!”
滩涂上,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后方的猛烈爆炸彻底打懵的日军,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八嘎!他们炸开了后墙!堵住缺口!杀了他们!” 柴崎中尉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在风雨中隐约传来。
滩头环形工事的歪把子机枪再次调转枪口,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破洞区域!建筑后墙附近的日军士兵也嚎叫着,挺着刺刀,从硝烟中冲出,朝着破洞猛扑过来!更有人试图从铁门方向增援!
“哒哒哒哒哒——!”
“杀给给——!”
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破洞周围的石壁上,溅起无数碎石和火星!冲在最前面的“铁砧”,如同顶着风暴的战车,工兵铲挥舞,格开射来的子弹(运气!),驳壳枪连连怒吼,将一名刚从硝烟中露头的日军士兵打得仰面栽倒!他巨大的身躯猛地撞开几块挡路的碎石,第一个冲进了那个弥漫着硝烟、刺鼻气味和死亡气息的破洞!
水生架着林锋紧随其后!子弹呼啸着从耳边擦过,打在石壁上砰砰作响!他感觉肩头又是一阵剧痛,似乎再次被击中,但他咬碎了牙关,死死护住林锋的头,埋头猛冲!
就在水生拖着林锋即将冲入破洞的瞬间!
“小心!” 身后传来“泥鳅”嘶哑的、最后的警告!
水生猛地回头!
只见一名凶悍的日军士兵,不知何时从侧面绕到了排水沟边缘,正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朝着他后背猛刺而来!刺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水生瞳孔骤缩!他架着林锋,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绝望地侧身,试图用身体硬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那名挺刺刀的日军士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钢盔上爆开一团血花,身体软软地栽倒在沟沿!
是“泥鳅”!他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打出了精准的一枪!随即,他握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下,彻底陷入了昏迷。
水生来不及悲痛,借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拖着林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进了那个散发着地狱气息的破洞!
“轰!轰!”
几乎就在两人身影消失在破洞内的同时,两枚日军掷弹筒发射的榴弹,狠狠地砸在了破洞外围的排水沟和墙体上!剧烈的爆炸将沟渠彻底搅翻,泥土、碎石、污血混合着残肢断臂冲天而起!
排水沟内的血战暂告段落,代价是“雷管”牺牲,“泥鳅”濒死。而更惨烈、更凶险的厮杀,在恶魔巢穴的内部,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破洞之内,浓烟滚滚,光线昏暗。刺鼻的消毒水、化学药剂、硝烟和浓烈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般的死亡气息。
“铁砧”巨大的身影如同魔神般矗立在浓烟中,工兵铲上滴着血,驳壳枪枪口冒着青烟。他脚下,躺着两具被他近身格杀的日军士兵尸体。
水生拖着昏迷的林锋,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肩头的剧痛和脱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抬起头,借着墙壁上几盏摇曳的、昏黄如豆的电灯光芒,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个连接通道。墙壁粗糙冰冷,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器皿和一些扭曲的金属零件(被爆炸波及)。通道前方,隐约传来惊恐的日语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更让水生心脏骤停的是,在通道左侧,一个敞开门的房间里,他看到了几张冰冷的铁架床!床上,赫然绑缚着几个赤身裸体、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人形!他们的身上布满了恐怖的脓疮和溃烂的伤口!浓烈的腐败甜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活体实验!
“畜生!!” 水生双眼瞬间被血丝充满,一股滔天的怒火压过了所有的伤痛!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脚步声大作!数名听到爆炸声赶来的日军士兵,挺着刺刀,嚎叫着从浓烟中冲了出来!
“铁砧!守住这里!” 水生嘶吼一声,猛地将林锋的身体推向墙角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则抓起驳壳枪,忍着肩头剧痛,朝着冲来的日军猛烈开火!
“杀光这群狗娘养的!”“铁砧”的咆哮声震得通道嗡嗡作响,他挥舞着沾血的工兵铲,如同旋风般迎了上去!狭窄的通道内,惨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