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在冰天雪地中跋涉,与严寒和未知的追兵周旋,“雪狼”大队的给养消耗极快,尤其是粮食和药品。林锋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捷豹”找上门,部队自己就先垮了。
这天黄昏,队伍行进至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标记的山坳,意外地发现了几缕微弱的炊烟。斥候回报,是一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猎户村,名叫“靠山屯”。村子破败,十几间低矮的木刻楞散落在背风处,寂静得有些反常。
林锋下令部队在村外林中等候,亲自带着周大海、“夜莺”和懂些本地话的胡老疙瘩,卸下明显武器,只怀揣短枪,走向村口。
村口歪斜的木桩旁,几个面黄肌瘦、裹着破旧兽皮的孩子惊恐地看着他们,像受惊的小兽般缩回屋里。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冻疮和皱纹的老猎人,手里攥着一把老旧的斧头,挡在路中间,眼神里满是警惕和麻木。
“老乡,别怕,我们是东北民主联军的队伍,是咱老百姓自己的队伍。”胡老疙瘩上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本地话尽量温和地说道。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扫过林锋几人,虽然他们衣着破旧,满面风霜,但那股子精气神和整齐的做派,与以往见过的兵痞、土匪截然不同。可他依旧没有让开:“当兵的……俺们这穷山沟,啥也没有了……粮食都让‘刮民党’和之前的胡子抢光了……”
林锋上前一步,示意周大海等人后退,他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老猎人:“老大爷,我们不要东西,就想打听打听附近的情况。这天寒地冻的,村里有没有人冻伤生病?我们有个弟兄懂点草药,兴许能帮上忙。”
他的语气平和,眼神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逼迫。老猎人迟疑地接过水壶,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一点点壶壁传来的微弱暖意。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旁边一个几乎被雪埋住半截的木刻楞里传来,伴随着孩子低低的哭声。
“夜莺”敏锐地看向那边:“大爷,里面是不是有病人?”
老猎人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是刘老五家的娃,冻着了,发热,咳了几天了……没药,眼看着就不行了……”
林锋立刻对“夜莺”道:“去请老周过来看看,带上咱们的药。”老周是队里懂些医术的队员,虽然比不上专业医生,但处理常见伤病和冻伤很有经验。
老周很快被请来,仔细检查了那个发着高烧、小脸通红的孩子,又看了看村里几个同样有冻伤迹象的老人。他拿出珍藏的、为数不多的磺胺粉和草药,给孩子内服外敷,又指导村民用雪搓揉冻伤部位,讲解防寒知识。
林锋则让周大海带人,将队伍里为数不多的、之前从中转站缴获的一小部分玉米面和盐,分出了一半,默默地放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这些举动,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像暖流般悄然融化了靠山屯村民心头的坚冰。老猎人看着忙碌的“雪狼”队员,看着那救命的药物和珍贵的粮食,握着斧头的手慢慢松开了。
“长官……你们……真是好队伍啊……”老猎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兵。
“我们和老百姓是一家人。”林锋扶住他,“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附近,除了我们,最近还有没有别的队伍活动?特别是……装备挺好,打法很刁的那种?”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压低了声音:“有!前些天,也有一小队人从山那边过来,穿的衣裳跟雪地一个色,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他们在屯子外面转悠,找赵二癞子打听过路,还给了他一盒洋烟卷哩!问的就是往北边去的山路!”
赵二癞子是屯里有名的懒汉二流子。
“夜莺”立刻会意,带人找到了躲在家里的赵二癞子。没费什么劲,赵二癞子就哆嗦着交出了那半盒“哈德门”香烟,并结结巴巴地描述了那伙人的样子和问路的方向。
情报对上了!那支神秘小队询问的路线,正是“捷豹”可能活动的区域之一!
离开靠山屯时,村民们站在村口,默默目送着这支不一样的队伍消失在风雪中。老猎人甚至悄悄塞给胡老疙瘩一小块风干的獐子肉。
“大队长,这……”胡老疙瘩拿着那块肉,感觉沉甸甸的。
林锋看着那块肉,又回头望了望那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坚韧的村庄,沉声道:“收下吧,这是老百姓的心意。记住,我们为什么而战?就是为了让千千万万个‘靠山屯’的父老乡亲,能活下去,能过上好日子!有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在这雪原上,就有了根,就有了无穷的力量!”
队伍继续前行,风雪依旧,但每个人的心头都暖了几分。那微不足道的药物和粮食,换来的不仅仅是珍贵的情报,更是与这片土地、这些百姓血脉相连的纽带。这纽带,将成为“雪狼”在这酷寒绝境中,最坚实的后盾和最强大的力量源泉。而关于“捷豹”的踪迹,也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