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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前我是卑微的乙方社畜,重生后我掌握了所有黑料。

饭局上合作方老总猛灌我酒,林总突然推门而入解围。

暴雨夜的车前争执,他衬衫被淋透贴在腹肌上。

酒店昏暗的监控室里,我把他压在服务器机柜上:“监控AI,是你当年剽窃我的核心算法开发的吧?”

他的喉结在我指尖下滚动:“你赢了,条件随你开。”

雨声掩盖剧烈心跳时,他的体温烫得惊人。

整个包厢里弥漫着一股食物凉透了之后油凝结住、混杂着陈年烟味和几种不同香水味的诡异气息。头顶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眼,光线砸在铺着大红色绒布的圆桌面上,又给每一张油光满面的脸镀上了一层油腻的、疲惫的黄。转盘上那些菜——红烧肉凝出了白花花的猪油,清蒸鱼的鱼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一只大龙虾红得刺眼,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活像给死人摆的供桌。

空气凝滞得可怕,唯有那个靠窗的大鱼缸里,几条傻不愣登的金鱼还在慢悠悠地吐着泡泡,咕嘟咕嘟,单调得让人想摔东西。

“来来来,苏经理!再走一个!这杯你必须得干了!”一个大嗓门刺穿了这胶水似的寂静。说话的是我对面那个“王总”,肚子大得快把衬衫纽扣崩飞,一张胖脸喝成了酱紫色,眼睛底下挂着两道青黑,像被掏空了精气的树袋熊。他叼着根牙签,一手拎着满满一杯茅台,金黄色的液体随着他晃悠的身体差点泼出来,另一只油腻腻的爪子直接越过半桌子菜,试图朝我肩膀拍过来。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隔夜饭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在桌下用手机给助理小丽发的“SoS”信息,也不知道那个迷糊蛋收到没,多久能到。

“王总,”我硬是挤出个笑,假得我自己都恶心,一手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胖手挡开,“海量啊王总!我是真不行了,再喝回去该上救护车了……您看这合同细则……” 我把桌上那份翻得卷了边的项目计划书往前推了推,手指点到后面服务协议附录那几页密密麻麻的小字,努力想把话题拽回正轨。

旁边的“李总”,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中年男人,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腔,小眼睛里精光直闪:“哟哟哟,苏经理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我们王总都放下身段陪您喝了,您这端着可是不给面子啊?几杯酒的事儿,喝开了,别说合同,就是我们王总……嘿嘿……”他故意停顿,笑得一脸猥琐,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我脸上和领口之间打转。另外几个人也跟着起哄,空气里的馊味更浓了。

操蛋的重生!上一世窝囊到死的乙方社畜,好不容易搞了个像样的方案出来,结果被甲方吞得骨头渣都不剩。重活一回,老天爷开眼给我这破硬盘脑子里塞满了这些王八蛋见不得光的黑料:姓王的胖子那点偷税漏税搞死人的破事儿;瘦麻杆李总包养的小情人儿这会儿正等着收他买包的转账截屏好敲诈他;还有那个坐我对面,一直没怎么开口,装得人模狗样、时不时假装看手机的张副总……他的丑事就更精彩了。操场上几百个学生家长联名举报他儿子作弊进的重点高中,材料都在我脑子里躺着呢,分分钟就能让他名声扫地。

可这会儿这些黑料不能砸出来。我苏瑜现在好歹是个能管点事的经理了,不是以前那个光脚的。鱼死网破太难看,砸了口碑不值当。得让他们乖乖把这单签了,心甘情愿地签字掏钱,这才是本事。

“面子是互相给的,李总,您说对吧?”我抿了口眼前的凉茶,嘴里发苦,眼神却没躲,直接对上瘦麻杆那点鬼火似的眼神。手指捻起一张干净的餐巾纸,又从坤包里摸出我那只破掉外壳的签字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您看啊,这一条,服务响应时间咱们再理理……”

我笔尖刷刷地在餐巾纸上划拉着,思路清晰,语速飞快:“四小时响应?这是服务器当机需要抢修的标准!咱们这套系统主要是办公用,文件共享打印服务为主,高峰期最多卡一下,紧急程度不一样。按级别区分响应,普通故障十二小时内解决完,对你们日常办公基本没影响,费用也能下去一大截,这才是合理方案,王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笔尖点了点纸上那个“12h”,又指了指后面跟着的一串预计能降下去的费用数字。抬眼扫过几个老油条有些错愕的脸,心里冷笑,知道疼了吧?砍价砍到老子骨头缝里来了,以为老娘还是那个被呼来喝去的傻子?

胖子王总的酒嗝卡在喉咙里,瞪着我餐巾纸上那笔狗爬字和清晰的条件框。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在这种被灌酒的场合突然搞起技术论证砍条款,一时有点懵。旁边李总的肥手又想搭上来:“苏经理这脑子就是好使,来来来,先喝了这杯,咱们慢慢谈……”那杯酒又递了过来。

操!心头火蹭地冒起老高。酒杯端到面前,那股子廉价的浓烈酒精味冲得我天灵盖都在抽。眼前这几张又肥又油、带着得意和算计的脸,像是被酒水泡胀了的烂木头,重叠着重生前那些恶心的回忆——逼酒、揩油、拍桌子骂娘、合同里各种暗坑……我指尖捏着餐巾纸边缘,指节发白。忍……还是要忍吗?真要把这杯喝下去,后面只会是源源不断的第二杯、第三杯……这些豺狼只会在你得寸进尺的退让里扑上来啃得更多。

脑子里的黑料库疯狂检索着姓王的那些破事的时间线。他老婆今天下午好像带着孩子去了港城,具体哪家酒店来着?查!对!半岛!豪华海景房,刷的还是胖子偷摸着用公司走账的那张副卡!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前!信息清晰得仿佛我就在付款现场。

那点积蓄的怒火突然找到了一个豁口。去他妈的!

我猛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玻璃底磕在红绒桌布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在瞬间让所有人都静了一下,连那几条金鱼似乎都忘了吐泡泡。

“酒,是真不行了。”我放下酒杯,脸上没了那点强挤出来的敷衍笑意,语气平板得像在陈述一项客观事实,“再喝下去,别说讨论方案,待会儿120来了,麻烦的还是王总您。嫂子不是在半岛酒店陪孩子过假期吗?人到了港城不容易,要是突然被电话吵醒,听说您在这儿给我灌酒把我送医院去了……啧。”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放轻了点,却字字清晰,“这年头的手机流量可是挺贵的,跨国电话尤其费钱,嫂子那脾气……”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也掩盖住自己唇边控制不住往上翘的一丝冰冷弧度。

胖子王总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酱紫色刷地一下褪成了死白,又瞬间涨成一片猪肝样的暗红。那点醉意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活剥了皮的惊恐和极致的难堪。他脖子上的肥肉都绷紧了,眼睛像死鱼一样突出,死死地瞪着我,嘴皮子哆嗦着,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仿佛有人凭空掐住了他的喉咙。那杯白酒在他手里微微晃荡,金黄色的液体仿佛随时会泼洒而出。他那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血色从酱紫迅速褪成煞白,又猛地涌上一种接近窒息的猪肝色。端着酒杯的手指骨节捏得发白,连带着他肥胖的身躯都僵住了,像一尊刚被点穴的、灌满了劣质白酒的肉山。旁边瘦麻杆李总和张副总几个面面相觑,全被我这轻飘飘几句“嫂子假期愉快”砸懵了,包厢里死寂一片,只剩下那该死的鱼缸还在咕嘟咕嘟。

我心里那点冷笑几乎要憋不住了,黑料库里自动蹦出了瘦麻杆李总那张和小模特在车里啃来啃去、糊得只能看清他秃顶的照片,还有张副总儿子那封塞满钞票和字迹工整的“满分”竞赛试卷扫描件……这些玩意儿在我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自动归档了。筹码现在在我手里,一张一张甩出来,总能磨到签字。眼前这几个货色,不过是案板上的肉。

“行了,王总看来酒量也到顶了。”我把自己面前那杯根本就没怎么动的凉茶往旁边一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沉默的坚冰,“咱们都清醒点,把该定的东西定了吧。你们追加的这几个临时需求,”我手指点了点翻开的合同附件上几处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语气笃定,“不是不能做,工期和钱得加。”

砰!包厢厚重的实木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的缓冲垫上发出一声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一股走廊里强劲空调的冷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瞬间涌进来,冲淡了里面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门口站着个人。

灯光在他背后,给他轮廓镶了道模糊的边,看不清脸,但那高瘦挺拔的身形、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和那股子即使隔着几米也能感觉到的、冷冰冰的压迫感,熟悉得像是我骨头缝里长出来的一根刺。

我后脑勺那根弦像被拨动的吉他弦,嗡地一下,震得太阳穴都疼了一下。操!脑子里瞬间掠过那张无数财经杂志封面上的脸——轮廓深刻,眼眸是极深的墨黑,看过来时没什么温度。林深。这名字在我意识里像冰块掉进滚油里,炸开一片刺啦乱响的喧嚣。他怎么来了?!这张单子压根就跟他们“深眸科技”八竿子打不着!

包厢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原本还在“咕嘟”的鱼缸一下子没了动静,连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那几个老板脸上的表情像突然卡带的劣质影碟,凝固在惊恐、惊愕和一丝被撞破窘态的僵硬上。胖子王总那只僵在半空端酒杯的胖手,终于没能稳住,“啪嗒”一声脆响,杯子砸在油乎乎的桌面上,茅台酒泼溅开来,金黄色的液体迅速在红绒桌布上晕开一片刺眼的不规则湿痕,散发出更浓郁的、令人不适的酒气。

门口那人像是没看见这一地的狼藉和难堪,长腿一迈,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但那股子冷冽的、带着高层空气清冷味道的气息瞬间逼近。他随意地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极快,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冰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但那笑,浅得像浮在薄冰上的一层霜花,转瞬即逝。

“王总,好久不见。” 林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低沉平稳,像一块质地精良、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冷、硬、听不出情绪。他没看那打翻的酒杯,也没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我座位旁边的空椅那儿——那是原本应该陪他们另一个副总坐的位子。他毫不客气地把椅子拖开,坐了下来,动作流畅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场饭局的主人。坐下时,西裤的裤线笔直得像用刀裁出来的。

他微微侧身,身体朝着我和胖子王总的方向略倾了一个极小的角度,手臂自然搁在扶手上,腕骨处的深蓝色衬衫袖口下,露出半截昂贵的银色腕表表盘,在吊灯下反射着冷光。这细微的动作,却无形中在我身前立起了一道无形的、带着寒气的屏障。

包厢里掉根针都能听见。胖子王总的脸像川剧变脸似的,刚刚还是死猪肝色,现在又变成惨白,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胖手下意识地想去擦,又尴尬地停在半路。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挤出几个字,尾音都在发飘:“林……林总?您怎么过来了?这……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他试图挤出个笑容,那模样比哭还难看,眼睛里的惶恐和之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瘦麻杆李总和张副总几人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像上课被班主任逮住捣乱的熊孩子,一个个臊眉耷眼地缩着脖子,视线死死黏在自己面前的碗碟上。

“正好在附近跟几个数据中心的同事吃晚饭,结束得早。”林深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胖子王总那张汗津津的脸上,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听说王总这边也有个局,好像还和苏……瑜有点关系?”他提到我名字时,中间似乎有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语速放缓了极其微小的零点几秒,像是在舌尖确认了一下这个称呼的准确性,“就顺路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没打扰几位谈事吧?”

这话说得客气,却字字像冰锥子,一下下扎在对面几个人的软肋上。数据中心的同事?谁不知道国内几大核心数据区域背后都有“深眸科技”的核心技术参与?顺路看看?谁他妈信!还帮忙?他那身压迫感往这儿一坐,不是帮忙,是明晃晃的镇压!

胖子王总的脸更白了,冷汗小溪似的顺着鬓角流,他大概已经脑补出无数种他背后那点龌龊跟眼前这位爷搭上边的可怕后果。“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打扰!”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道,声音都有点劈叉,“我们就是……就是跟苏经理聊聊合同后续服务的事,友好协商!友好得很!林总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他语无伦次,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桌上那瓶开了封还没喝完的茅台往桌子底下塞,动作慌张得像藏匿赃物。

“是吗?”林深的手指在光滑的木头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叩击声,“我刚才好像听见工期和钱……有点小分歧?”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红绒布——那块被我推出去的合同正摊在那里,那些红圈像是灼热的烙铁印。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我脸上。那目光不锐利,没什么温度,却又深不见底,像是在探究一件有趣的、等待评估价值的物品。“苏经理的方案,向来很务实。”他的声音没有偏向,纯粹是陈述,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分量,“尤其是服务分级那块,业内普遍接受,合理性强,成本控制也清晰。” 他说完,目光平和地转回对面,“王总你们之前提出的临时需求,我进来前恰好听你们的张主管提了一句,”他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假装看手机、此刻脸都快埋进桌子底下的张副总,后者肩膀狠狠一哆嗦,“评估过服务器负荷了吗?临时大调整,上线风险很高。如果服务期间出问题,连带损失可就……嗯?”他微微挑了下眉,留下一个冰冷的、足以让人胆寒的停顿。

胖子王总脸上的汗已经淌成了河,看向张副总的那个眼神像是要吃了他。张副总哆嗦得更厉害了,手机屏幕都握不住,“啪嗒”一下掉在了面前的汤碗里,溅起几点油星子,也顾不上捡。完了完了完了!我心里为这胖子配了音。这心理防线,比烂泥墙都不如。

“啊……对对对!林总说得太对了!专业!太专业了!”胖子王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肥胖的身躯把椅子压得咯吱响,“风险评估不能马虎!不能马虎!苏经理之前的方案我看就挺好!完全够用!非常科学合理!就按苏经理说的办!就按她的来!”他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从手边抓起那份合同,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摸西装内袋里的钢笔,胖手指急切得在口袋上蹭来蹭去。

瘦麻杆李总在旁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着嘴想说什么,被胖子王总一眼狠狠瞪了回去,那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李总脖子一缩,像被掐住喉咙的鸡。

我心里那点冷笑终于毫无顾忌地翘上了嘴角。行吧,这挡箭牌来得还真是时候,省了我不少口舌。不过……我瞥了一眼身边这位“恰好路过”的林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的事?脑子里下意识就弹出了几个标着“深眸科技网络监控”、“重点目标行为数据建模”的标签,又迅速压了下去。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既然王总也觉得合理,那细节上咱们就别再耽搁时间了。”我抬手拿起桌上唯一还干净的杯子——那是我的茶杯,重新倒了一杯凉白开,推到转盘上,轻轻一转。杯子稳当当地滑到王胖子面前,水波不惊,像一记无声的催促。

“行!马上签!马上签!”胖子王总终于摸出了他那支看起来就挺贵的签字笔,拔笔帽的动作因为手抖弄了好几下才成功。笔尖落在合同最后一页乙方负责人签字栏上,几乎是画符一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签完还讨好似的看了林深一眼,那眼神像是等待赦免的囚徒。

“好了?”林深像是才注意到这边,目光从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转回来,扫了一眼那份签好字的合同,没多停留一秒。

“好了好了!麻烦林总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回头一定……”

“客气了。”林深打断了胖子肉麻的寒暄,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既然谈妥了,就不耽误几位了。”他视线转向我,语速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外面雨很大,苏经理没开车的话,我正好要去城东,可以顺路送一程。” 这话像通知,根本就没给反驳的余地。

我一口凉白开差点没咽下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送?让他送?这不等于直接跳上老虎的后背吗?刚从他给的阴影下松口气,转眼就掉他眼皮子底下了?“谢谢林总,不麻烦了,我叫了车,应该到了。”我尽量让声音显得自然,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其实屏幕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显示。

“这个点,”林深像是没听见我的拒绝,随意地整理了下根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袖口,“又是暴雨,外面所有车档口都是爆单。刚听到你助理在走廊打电话,语气很急。”他抬眼,那墨黑的眸子沉沉地看过来,“苏经理确定还要等?”

草(一种植物)!小丽那个大嘴巴!我握着手机的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脑子里警铃大作,这局怕是他早就布好了,从知道我跟这帮人在哪吃饭开始。他特意进来,解围是真,但解完了还主动送?这操作太反常,绝对不是单纯发善心。电光石火间,黑料库里关于当年那个“夜莺”项目核心算法的资料疯狂涌动。那东西现在是他“深眸”旗下最重要也是最赚钱的监控智能引擎“守望者AI”的心脏!他剽窃的痕迹藏得很好,但在我眼里,那些核心参数的结构方式,数据流处理逻辑的嵌套模型……每一个细节都像刻着我身份证号一样熟悉,带着我当年熬夜写代码时揉碎的无数烟头和泡面味儿。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来源不干净!他突然的“热心”,难道是嗅到了什么味?

“哦?”我压下狂跳的心口,扯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故意拖长了点调子,“林总对我的行程,真是……” 没说完,但话里的刺谁都听得见。

胖子王总等人也嗅到了我们之间那点微妙至极又暗流涌动的火药味,屁股下面像长了钉子。胖子王总几乎是窜起来的,抓起西装外套就往身上裹,也顾不上那被他签字时蹭上的油渍,像个刚拿到免死金牌急于逃命的囚犯:“两位慢聊!我们先走一步!项目资料我回头安排人直接送贵司!苏经理!林总!失陪!失陪!”他一叠声地说着,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几乎是撞开椅子就往外跑,生怕慢一步就被重新按回这冰火两重天的修罗场。

瘦麻杆李总和张副总几个更是脚底抹油,争先恐后地窜出包厢门,连客套话都省了,留下几声椅子腿和地板刺耳的摩擦声。

喧嚣散尽,包厢里死寂得吓人。桌上残羹冷炙的气味混合着打翻的酒味更加清晰。只剩下我,还有旁边那个身量修长、气场冷得能冻死人的林深。窗外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噼啪声突然变得无比响亮。

“看来,”林深的声音比刚才似乎更沉了一分,听不出情绪,“苏经理是打定主意要打车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但那股无形的压力感却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空气像是浸满了冰水的海绵,沉重得让人胸口发闷。水晶吊灯的冷光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盯上我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况……凭什么是我躲?我心一横,牙根一咬,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和手机塞进包里,动作故意弄出点响动:“既然林总盛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声音干巴巴的,带点赌气的味道。

林深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转身率先朝门口走去。那背影挺拔又漠然,仿佛刚才那句邀请只是吩咐司机去接个文件。

推开包厢门,走廊里强劲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特有的潮湿泥土味和中央空调冰冷的味道,瞬间让人清醒不少,也让我背脊窜起一层凉气。我跟着他走向电梯间,两人之间保持着将近两米的距离,像两股互斥的冰冷气流。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光滑如镜面的轿厢壁反射出我们一高一低的身影。他先一步跨进去,转过身,按了负一楼的按键,目光平视前方。我紧随其后,贴着另一边的厢壁站定。门缓缓合上,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沉默充满。谁也没说话,只有电梯下行的轻微嗡鸣,还有我耳朵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走出电梯,一股更猛烈、更原始的气息涌来。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几百面破锣同时敲响,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动。眼前哪里还是城市夜景?简直是灾难片的拍摄现场。倾盆暴雨像天河决了口子,疯狂地倾倒下来,织成一道白茫茫无边无际的厚重水墙。灯光在稠密的雨幕中晕染成一片片模糊扭曲的光斑,像一幅被打湿揉烂了的抽象画。

写字楼大堂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被水淹了半截台阶,浑浊的水打着旋儿往里灌。马路上更是一片泽国,雨水在低洼处汇聚成小河,几辆熄火的私家车歪歪扭扭地趴在水里,像绝望的铁棺材。救护车和警车的红蓝爆闪灯穿透雨幕,模糊地在远处闪烁着,尖锐的鸣笛声被雨声冲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

林深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不远处地势稍高的临时车挡上,一辆线条冷硬的轿跑,安静地伏在水幕里,像一头蛰伏的黑色巨兽。司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像个沉默的影子,早已站在驾驶位旁严阵以待。看见林深出来,他立刻小跑几步,将伞大半都撑在林深头顶上方,自己半个身子瞬间就被雨淋透了。

林深回头看了我一眼。就一眼,没有任何邀请或者询问的动作,但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白:要么淋着,要么跟上。

操!没别的选择。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抱着我那个可怜的廉价坤包(这玩意儿今天算是彻底报废了),猛地冲进了狂暴的雨幕中。冰凉的雨水砸在头顶、肩膀、手臂上,瞬间透心凉,身上的职业套装像吸饱了水的海绵,迅速变得沉重冰冷,紧紧贴在皮肤上。视线也被雨水模糊,几步路踩在水坑里,水花四溅。

狼狈无比地冲到他车旁,林深已经先一步坐进了副驾驶后面的位置。司机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恭敬地示意我坐前面,自己则飞快绕到另一边准备上驾驶座。

“后座吧。”林深的声音透过车窗缝和水汽传出来,依旧听不出情绪,“顺路说话。”

我犹豫了一瞬。湿透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狼狈极了。但拒绝显得太刻意,何况前面副驾驶位置也意味着漫长的沉默。湿淋淋的我拉开后座车门,带着一身的水汽和寒意钻了进去,挨着冰凉的真皮座椅坐下,立刻在上面留下一块深色的水渍印记。

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和喧嚣,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安静,只剩下空调系统极低沉的送风声和我们俩身上雨水滴落在车内地垫上的嘀嗒声。密闭空间里,他身上的冷冽木质香调混合着我带进来的雨水湿气和一点酒店残存的油腻气味,形成一种极其复杂又令人紧绷的气息。我浑身湿透,衣服冰得刺骨,身体忍不住微微发颤,牙齿下意识地想打架。

“地址。”林深开口,言简意赅。他没看我,目光落在前方雨刮器快速摆动却依然刮不干净的挡风玻璃上。外面的世界被雨水冲刷得扭曲变形,车灯的光柱像模糊的白色幽灵。

“景瑞公寓南门。”我报出地点,声音因为冷而有点紧。

他对着前排的司机,用那种平稳无波的下命令调子重复了一遍地址。车子缓缓启动,在几乎成了小河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行驶,底盘溅起很高的水花。车厢里的安静再次沉重地压下来。只有雨点狂暴地拍打着车身铁皮和车顶,发出密集的“砰砰”声,像无数愤怒的手指在猛烈敲击。隔音玻璃隔绝了一部分声浪,但那种沉闷而连绵的敲击感,却更清晰地撞击着耳膜。

安静,太安静了。只有雨声和我越来越快的心跳。那份签好的合同已经在我包里,墨迹可能都被雨水洇开了。可我脑子里完全没有签完大单的轻松感,只有他刚才那句“顺路说话”像根冰冷的刺一样扎着。他想说什么?

我靠在后座的另一侧,尽可能离他远点,蜷缩着身体汲取一点点暖气。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搁在身侧扶手上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腕骨微凸,皮肤是很健康的象牙白,带着常年养尊处优的细致感。指甲修剪得极其规整。手背上隐隐可见青色静脉的纹路。就是这只手,刚才在那个包厢里,随意地轻点扶手,就让几个老油条噤若寒蝉。就是这双手,敲下过无数价值连城的代码,构建起庞大的“深眸”帝国,其中也包括……那个带着我基因的心脏——“守望者AI”。

他怎么会没认出来?那核心处理逻辑的嵌套结构,那种近乎偏执的冗余数据清洗方式……我绝不相信他能忘得一干二净!除非……

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轮子应该是压进了一个深水坑。我身体一歪,手肘无意识地撞在门板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震得手麻。

“怎么了?”林深的声音立刻响起。他没有看我,目光依然透过模糊的车窗看着外面那片混沌的雨夜城市,但声音却异常地近,仿佛就响在我耳朵边上。

“没什么。”我揉着发麻的胳膊肘,闷声应道。

“地址报错了?”他又问,语速很平缓,那追问的意味却在无声地弥漫。

“没有。”我皱眉,有点不耐烦,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被拱起来了,“林总方向感这么好,还会怕地址报错?”语气有点冲。这没完没了地暗示什么呢?

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沉,更粘稠。车厢里只剩下外面世界被雨水扭曲的光影在脸上掠过,还有那种被密闭在巨大罐头里的窒息感。时间在雨水的噼啪声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被无限切割。我盯着他那半边脸在阴影里的冷硬轮廓,脑子里关于那场深夜邮件讨论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昏暗的出租屋里泡面盒子堆在键盘旁,屏幕右下角显示着凌晨三点半,我疲惫地揉着眼睛,把最终优化后的核心结构图和算法参数打包加密,写下一个自以为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带着点小聪明和隐秘期待的邮件标题,点下了发送键,收件人是“deepForest”……那个只用工作邮箱和他联系的名字。心跳猛地撞了一下肋骨,像有根冰冷的针从回忆里刺出来,扎得我一个激灵。

“林总,你对‘夜莺’,还有印象吗?”我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像是要融化掉的车窗外世界,那片破碎迷离的光影,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淹没在狂暴的雨声背景里。这个词,像一颗冰冷的玻璃弹珠,轻轻掉在车厢这狭小的空间里。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车窗外的城市轮廓在雨刷器摆动间隙快速扭曲晃动,路灯的光晕拉成一片流动的、颤抖的橙黄色光带。

“夜莺?”林深的语速听不出任何变化,依旧平稳,像陈述一个普通的项目代号,没有任何需要特别记忆的必要性。“很多年前一个内部实验项目分支的代号。效率优化测试?记不清了,太多类似名字的项目。”他微微侧了侧脸,终于从那片混沌的光影中转过来一点角度,视线看似随意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深处却像是一片寒潭,没有一丝波澜。“苏经理对这个感兴趣?早淘汰的技术了。”

淘汰?我的心沉了一下,随即被一股更冰冷的怒意取代。那股被埋藏太久的、混杂着付出心血却被无声掠夺的痛感和背叛感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真是好一个“记不清”!轻描淡写就把那场偷盗掩盖了过去?我看着车窗外暴雨中偶尔划过车窗的巨大闪电,惨白的光瞬间照亮车内他的侧脸,线条冷硬而陌生。雨刷器像两个疯狂摆动的鞭子,徒劳地清扫着奔涌的雨水。

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制住那股翻涌的怒火和该死的委屈。就在这一瞬间——

刺眼的白光!像一枚闪光弹在车头前方毫无征兆地爆开!

伴随着一声沉闷却巨大的撞击声,“砰——!”

整个车身剧烈地震颤、猛甩!一股完全失控的巨大力量把我们狠狠地朝右前方推去!安全带瞬间勒进皮肉里!天旋地转!车窗外那晃动的光带猛地拉长、扭曲、变形,然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撞击声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车子斜着向前猛冲出去,雨水噼啪声、金属摩擦撕裂声、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混成一片地狱的噪音!

巨大的惯性死死把我按在座椅靠背上,勒进皮肉的安全带像烧红的烙铁。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金属扭曲和刺耳的塑料崩裂声,还有雨水疯狂砸在破碎车窗边缘的噪音,像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来回拉扯。

车子终于停止了那种要命的旋转前冲,一头撞在路边行道树的粗大树干上,又狠狠弹回来一点点,斜斜嵌在马路牙子和绿化带边缘的小树丛里。

安全气囊根本没弹出来!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遍半边身体,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发花,几秒钟才缓过气。雨水混杂着碎裂玻璃渣的冰凉气息争先恐后地从裂开的车窗外灌进来,打在我脸上。

脑子嗡嗡作响,巨大的声响震得头皮发麻。是撞车?侧向被撞了?肇事车呢?

“……苏瑜?” 身边响起一个压抑着痛楚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急切?

我猛地转头,借着外面街道上透过破碎车窗投射进来的、被雨水晕染得模糊摇曳的光线,看见林深也刚从撞击的冲击中喘过气。他那张向来刻板冷漠的脸此刻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苍白,额头一侧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被碎裂的什么东西(可能是车窗边框?)划开了一道不短的豁口,深红色的血正顺着额角滑落,混着冰冷的雨水,流过眉骨,淌过颧骨……最终像一条鲜红的细蛇,蜿蜒滑到他紧绷的下颌线。

更要命的是他的衬衫。刚才巨大的冲击力加上湿透的衣物被车内饰物剐蹭,他上半身的白色衬衫胸口位置被撕裂开来,从锁骨下方斜拉至肋部,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湿透的布料紧贴着皮肤,被雨水和血水浸透,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清晰地勾勒出底下精壮紧实的肌肉线条——起伏的胸膛,利落的腹肌轮廓……像一尊在暴风雨中被撕裂了石膏外壳、露出生铁内里的冷硬雕塑。此刻,他那只手还按在他的左侧小臂上,手背上也有擦伤的血痕。

他看向我的眼神极其锐利,像两把出鞘的、带着血腥气的冰刀,快速地扫过我全身,确认没有明显开放性伤口后,才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却锁得更紧。血还在他脸颊上慢慢流淌。

草(一种植物)!刚才那一下太猛了!他居然还知道看我死没死?

“……死不了。” 我吐出一口闷气,声音嘶哑,揉着火辣辣的肩膀和脖子,“你头……” 我下意识想伸手指他额头。

“别动!” 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从未听过的急促和不容置疑的强硬,“看前面!”

我顺着他的目光艰难地挪动脖子,看向碎裂的车头挡风玻璃外(那玻璃已经布满了辐射状的裂痕,像个巨大的蜘蛛网)。刺眼的远光灯柱再次撕开雨幕,那辆肇事的银色SUV歪斜地停在七八米外,驾驶座的车门猛地打开,一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几乎是滚了下来,手里还攥着个什么东西,看大小形状……

“妈的……不会是枪吧?!” 我脑子里的警笛瞬间飙到最高音!肩膀的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想坐直点看看清楚前面司机老赵的情况。老赵趴在方向盘上,安全气囊没爆!人一动不动!

完了完了完了!心脏缩成一团。林深却像感觉不到自己头上的血还在淌,脸色冷得像结冰的河面,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踉踉跄跄爬起来的连帽衫身影,声音紧绷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报警电话多少?快!”

报个屁警!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那连帽衫脚步打滑但目标极其明确,撑着车身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这边猛冲过来,雨水顺着帽檐滴落,脸上模糊不清,但那动作——绝对是冲着我们来的!前面司机生死未卜,林深头上那么大个口子还在飙血,我这肩膀也疼得抬不起来,在这破车里就是等死的罐头!

“没信号!”我狠狠按了几下屏幕碎裂黑屏的手机,绝望地低吼出来,一把推开我这边被撞得有些变形、咔咔作响的车门,冰凉刺骨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砸进来,“下车!待着等死啊?!” 湿透沉重的衣服像铅块一样扯着身体,我几乎是滚下车的,脚下一滑,踉跄着撑住旁边被撞击扭曲的车身引擎盖才勉强站稳。雨水瞬间模糊视线,巨大的雨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噬。

林深那边似乎也放弃了打通电话,猛力一踹他那侧已经严重变形卡死的后车门——哐当一声!纹丝不动!“这边!”他立刻改变策略,从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破碎口处往外钻(幸亏他没锁死儿童锁!)。他那身被撕裂的湿衬衫完全失去了御寒作用,精壮的身体在惨淡的路灯下被雨水冲刷着,额头的伤口更是暴露在冰冷的雨里,血水顺着脖子流下,染红了一小片肩膀处的衬衫裂口。

“妈的……人呢?!” 我刚冲出车外,狂暴的雨水几乎让我窒息。目光在混沌的雨幕中搜寻,心脏被攥紧。雨点密集得像子弹,砸得人头脸生疼。那辆肇事的银色SUV歪在七八米外的马路中央,驾驶座车门敞开着,像一张黑洞洞的嘴。人呢?刚刚那个穿连帽衫的司机呢?跑哪去了?!心头警铃狂响!这里太开阔了!两边都是被撞歪斜的绿植带,行道树的枝叶在狂风暴雨中像无数疯狂舞动的鬼爪,遮挡视线又暗藏危机。前面司机老赵还瘫在安全气囊没弹出来的方向盘上,生死未卜!

“后面!”林深一声短促的低吼,带着急促的喘息。

我猛地一缩脖子!几乎是凭着上一世无数次在危险边缘挣扎出来的本能,身体硬生生往旁边一拧!

“嗤啦——”一声尖锐刺耳的布料撕裂声!我感觉肩膀侧面一凉!那只冰凉的爪子带着巨大的冲力擦着我湿透的外套掠了过去,布料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雨水立刻灌进来。

操!是那个连帽衫!他从后面绿化带的阴影里扑出来了!速度贼快!我刚才要是慢半秒,就不是衣服被撕破,恐怕脖子都要被他开了道口子!这人绝对是练过的!下手狠准!

“小心!”林深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我从没听过的、近乎破音的紧绷。

我根本来不及回头看一眼那连帽衫的位置,只看到他手里反光的东西绝不是匕首,倒像是一支加了金属配重的东西!紧接着就是林深撞开我的巨大冲力和一声异常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仿佛沉重的沙袋被砸在地上!

“呃!”一声压抑的、短促的痛哼!是林深!

我被他撞得失去平衡,狠狠摔进路边的泥泞绿化带里,雨水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灌进嘴里。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被雨水糊住的眼睛看过去——

林深和那个连帽衫扭打在一起!他动作极其狠厉迅猛,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漠克制,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他刚才那一下是替我挡的!连帽衫手里果然不是普通的匕首,而是一支尖锐的、似乎是改装过的金属笔状物!那东西正被林深死死攥着手腕压在下面!

雨水混着血水从林深额头的伤口涌出,顺着紧绷的下颌线和脖子不断往下淌,和他被雨水浸透的、染血的胸膛融合在一起。他的衬衫在激烈的搏斗中被彻底撕扯开,被雨水冲刷得紧紧贴住身体,那撕裂的布料下露出的精壮腰腹肌肉线条因为用力和紧绷而如同凿刻出来的山岩般贲张起伏,上面几道新鲜的血痕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妖异的图腾。他每一块肌肉都因为用力和忍耐剧痛而紧绷到极致,眼神凶悍得仿佛要择人而噬。

连帽衫显然也没料到林深在撞车受伤后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被他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那把尖刺般的金属东西在林深强大的腕力压制下丝毫动弹不得。连帽衫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另一只自由的手疯狂地抓挠、肘击!膝盖凶狠地顶向林深的下腹!

雨太大了!所有声音都被吞噬!只有近在咫尺的、身体碰撞和急促粗重的喘息声被无限放大。我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泥水,咬着牙从泥泞里撑起来。肩膀剧痛,但肾上腺素飙升压过了它。脑子疯狂转着,目光扫过林深还在汩汩冒血的额头。不能再打了!失血加上搏斗消耗,他撑不了多久!

我看到被我丢在地上的那只廉价坤包——包带断裂了,露出里面一些杂物的边角。眼睛猛地盯住包带断裂处露出的一个白色塑料小圆筒!是我的“防狼”喷罐!里面是……浓度极高的辣椒水和催泪剂混合的玩意儿!

赌一把!我猛地侧身扑过去,一把抓起那破裂的包包,手指准确无误地摸到那个冰凉的小罐子,攥紧!身体借势从绿化带的泥水里狼狈地翻滚半圈,调整方向,趁着连帽衫全部注意力都在和林深角力上,对着那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下、正因用力而扭曲的脸(只能看到一点下巴和嘴巴)——

呲——

我用尽全力按下开关!一股异常辛辣刺鼻的、带点黄色的浓雾像毒蛇一样精准地喷了出去!直直命中!

“啊——!!!” 一声凄厉得不像人声的惨叫陡然撕裂雨幕!

连帽衫瞬间触电般松开抓住金属笔的手,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和眼睛,身体剧烈地后仰、扭曲,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那支金属小刺“叮当”一声掉落在泥水里。

林深反应快得惊人,在连帽衫松手惨叫的瞬间,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立刻后撤半步,几乎同时,一个干脆利落的、带着身体扭转力道的手刀,凶狠地劈向连帽衫脖颈侧面!

“咚!”

刚才还狂躁挣扎的连帽衫像被抽掉了骨头,连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砸在浑浊的积水里,溅起一大片肮脏的水花,不动了。

林深这才脱力般地猛喘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雨水和血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和赤裸的身体不断流下,整个人像从血水里捞出来又淋湿的雕像,带着凌厉的杀气。他立刻单膝跪地(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伸出还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快速地探向连帽衫的颈侧。

“晕了。” 他抬起头,额角的伤口再次因用力而涌出一股暗红的血,眼神却锐利如刀锋,扫视着空旷昏暗的马路两端,确认暂无危险,最后那锐利的目光才落在我身上。审视,评估,探究。

他紧盯着我手里那个还在滴着水的白色小喷罐:“防狼喷雾?” 声音沙哑,带着激烈的呼吸声,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味道。

我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的感觉像湿透的裹尸布,冷得牙齿又开始打架:“九块九……包邮……质量……嗯…还行……” 声音断断续续,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辣椒水残余的辛辣味,刺激得我猛烈地咳嗽起来。那玩意儿效果强劲得超出预期!

林深似乎想笑一下来冲淡此刻的狼狈,嘴角扯动了一下,牵动了伤口,眉头立刻狠狠皱起,发出一声极力压抑但还是溢出唇边的痛哼。“嘶——”

“你……” 看着他额头那不断被雨水冲刷、却依然顽强冒血的伤口,还有几乎被撕裂、染血、紧贴在身体上的衬衫下那些新添的擦伤和淤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刚才在车里那点被堵回去的怒火和质问早被这场突发的生死凶险碾成了渣滓,心里只剩下混乱的、带着点后怕的情绪。他伤得不轻。

“站那儿别动!” 林深猛地低喝,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眼神锐利地投向马路斜前方不远处。

我悚然一惊,顺着他视线望去。大概三十米开外,雨幕里,另一辆车停在那里,位置很刁钻。没开车灯,黑色的车身和浓密的雨幕融为一体,像一个不怀好意的阴影轮廓。后座的车窗降下了一半!一张苍白得诡异的脸隐藏在阴影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五官,似乎正朝着我们撞车和发生搏斗的方向静静地看着。像一块浮在黑色水面上的死人脸。

一股强烈的、仿佛冷血动物缠绕上颈项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林深在我冲出去之前猛地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湿透的衬衫袖子冰凉地贴住我的皮肤,更冷的是他掌心的温度。“别过去!”

几乎是同时!那辆车的车窗像变戏法一样无声地升起,遮住了里面那张令人不安的脸。黑色的轿车在雨帘中悄无声息地启动,像一头潜行的黑豹,没有发出大一点的引擎声,就这么平稳地加速驶离,迅速地融入瓢泼的大雨和都市迷离的霓虹光晕中,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那半张脸,那只幽冷的视线,只是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林深抓着我的手腕还没松开,手指收得很紧,冰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传递出一种紧绷到极致的震颤感,显示着主人内心的汹涌澎湃绝非表面那般冰冷平静。

暴雨依旧狂暴地砸向大地,水花四溅,天地间一片混沌喧嚣。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流进后颈,激得我一哆嗦。手腕被他攥得有点疼。

他盯着那黑色轿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像淬了毒的寒冰,又沉又冷。雨水顺着他刀削似的脸颊线条滑落,洗去一些血污,露出苍白的底色。额头上那道被雨水泡得有点外翻的伤口,边缘狰狞,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小嘴。

“上车。” 林深松开手,那声音像是从结了冰的河床深处发出来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他甚至没看我,转身就朝着他那辆几乎被撞废了的车走去,动作有些微跛,但步子又快又沉,像一头固执强忍伤痛的困兽。

“去哪?” 我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下意识地问,声音在狂暴的雨声里小得像蚊子叫。这破车还能开?

“处理伤口。然后——”他终于停住脚步,侧过头,那张被雨水和血水冲刷得异常冷硬的脸隐在夜色雨幕里,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颚,湿透的白衬衫半敞着贴在精悍的身躯上,在惨淡路灯光晕下透着诡异的气息。那双眼睛在暗影里像两点燃烧到极致、即将炸裂的墨黑星子,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锐利得像是要剜出点什么,“谈谈那该死的‘夜莺’。”

草(一种植物)!终于来了!我心头猛地一跳,像被无形的钩子狠拽了一下。刚在车里被他用一句“淘汰了”轻飘飘打发了,差点没噎死我。现在自己提出来谈?还是在刚刚经历了生死时速加诡异盯梢之后?这时间点选的……啧啧。

我看着他转身拉开后座已经变了形、卡住的车门(他居然还能打开?),用肩膀撞开的架势,侧身挤了进去。后背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宽阔的背肌轮廓,上面沾染的泥水和暗红色的血渍异常刺目。他没半点绅士风度等我一起的意思。

“老赵怎么样?”我跟上去,扒着车门往里看,心里咯噔一下。司机老赵歪在驾驶座上,安全气囊还是没弹出来!脸上、手上都有擦伤,头上更是肿了个不小的包,还渗着血丝,人倒像是痛醒了,正哎哟哎哟地抽着冷气呻吟着。

“死不了。”林深就坐在老赵正后方的后排座位上,语气干脆得像在处理一份文件。“还能动?撑起来,通知集团安保部处理现场,调这段路的监控,定位那辆银灰色SUV和后来那辆黑车,通知……”他报了一个非常拗口的数字字母组合,听起来像是医院的名字,“让急救小组准备好缝合器械。”

他说话条理清晰得要命,指挥起来像操作精密的仪器,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加搏斗、额头上还在不断渗血的人。除了声音里那份疲惫的沙哑,和他湿透、狼狈甚至可以说近乎裸露的上半身格格不入。

老赵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职业素养倒是杠杠的,硬是忍着疼掏出另一部备用的手机开始操作。

我犹豫了一下,这满目疮痍、一地狼藉的车厢……还挤得下?还能开?林深在里面抬起眼皮,目光穿透昏暗和雨水扫过来,没什么温度,但意思很清楚:要么进来,要么淋成落汤鸡站在原地。

我只能咬着牙,绕过副驾驶那边被撞烂的车头位置,拉开还算完好的副驾驶门,侧身挤了进去。位置倒是够,但我这边挡风玻璃全是蜘蛛网状的裂痕,雨水正顺着缝隙往里面渗。

车子重新启动,居然还能动!真是头命硬的钢铁怪兽。引擎发出闷响,在浑浊的积水里晃晃悠悠地往前挪动。

车厢里的气氛比撞车前更凝重十倍。老赵在前面忍着痛跟电话里安保部和医院的人急促地低声交代,背景音是他偶尔控制不住的抽气声。后排就剩下我和林深。

我拧了拧湿透黏在身上的头发,冰冷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旁边这人身上的气息像是炸药引线被点燃后的烟雾,呛人得很。他安静地坐着,头微仰靠在椅背变形凹槽处,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额角的伤口还在固执地渗出鲜红的血珠,一滴一滴,砸在他被雨水泡得惨白的胸膛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伤口需要处理。车上好像有急救包?我看见老赵脚边似乎有个带红十字的小箱子。但没等我有动作——

林深睁开了眼睛。那双墨黑如寒潭的眼睛,此刻没有了平时的冰封千里,反而像是被点燃了一簇冰冷的火焰,深邃得几乎要把人吸进去,里面情绪翻滚得可怕,复杂到我根本无法辨认。他直直地看着我,目光锐利得宛如手术刀。

“刚才在车里,”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粝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爆发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骨里硬挤出来的,还带着胸腔共鸣的低沉震颤,“你突然问起‘夜莺’。”

“现在,”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一塌糊涂的狼狈样子,那眼神冷得像冰锥,却又烫得像烙铁,复杂到了极点,“我有点兴趣听了。”

那股被他压下去、却被这场意外和危险彻底引爆的火气猛地重新窜上头顶!兴趣?现在有兴趣了?因为我那个九块九包邮的破喷雾没让你被开瓢?还是因为那辆神秘的黑车把你刺激到了?

“兴趣?”我的声音拔高了,尖锐得有点变调,像是在破铜烂铁上刮过去,“林总终于想聊聊你那台大摇大摆抢了我所有‘夜莺’核心算法然后改头换面、现在年入几十上百亿的‘守望者AI’了?” 雨点狂乱地敲打车顶,像是无数人在擂鼓。“那年我打包发送给‘deepForest’的最终版算法逻辑结构图、数据处理树、冗余清洗参数表……那邮件地址最后指向谁,需要我提醒你吗?”

林深的眼神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猛地掀起漩涡!他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唰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苍白得像窗外的闪电。紧闭的薄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拖离水面的鱼。那只搁在膝盖上的、修长干净的手猛地收紧攥成了拳,手背上青色血管根根暴起!指关节捏得发出“咔”的一声轻微脆响!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夯了一下,脊柱猛地僵直,连额角汹涌而下的血线都在此刻诡异地凝滞了零点一秒。空气瞬间被抽空。前排老赵对着电话的低声交谈像是被按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狂风暴雨在耳畔震耳欲聋的嘶吼,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撞击肋骨的疯狂震动。

车子一路咆哮着驶进了城市深处。外面的雨幕渐渐稀疏了些,但远光灯在昏黄路灯照耀下扫过湿漉漉的街道,那些高低错落的霓虹招牌依旧被晕染成一片流动模糊的色彩。车子猛地一顿,急刹!停在一栋不临街的黑色高层建筑侧面的专用入口前。雨水顺着低矮的雨棚边沿哗哗流下,形成一道透明的门帘。

“到了!”司机老赵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

车门解锁的声音“咔哒”响起。我伸手去推我这边的副驾驶门,锁死的?靠!这破车撞过后连电子锁都他妈坏了?

还没等我骂出声,后座门“砰”地被暴力推开!带进来的凉风混着雨水扑在我后颈上。我下意识回头——

林深已经从他那侧钻了出来,动作迅捷得不像一个头上还在飙血的人。他没立刻走开,反而绕到车头前面。昏暗的光线下,他赤裸的上身线条紧绷得像一具精雕细琢的杀戮机器,雨水和未干的血渍在身上蜿蜒流淌,额角那道豁开的伤口在入口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狰狞。他两步跨到我这边的车门外,伸出那只沾着雨水和污泥的手指,不由分说地——不是绅士拉门,而是直接扣住了我这边副驾驶被撞击卡住的车窗边缘!

那地方全是碎裂参差的金属和玻璃茬子!他像毫无痛觉神经一样,修长有力的手指猛地插入变形狭窄的缝隙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隆起!那身被撕得半开的衬衫紧紧箍在贲起的肌肉上,雨水顺着他流畅有力的小臂线条向下流淌。他猛地发力!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撕裂声!

那扇几乎被撞得瘪进去、嵌进b柱的门框硬生生被他用蛮力扯开了一道足够通行的缝隙!碎裂的玻璃屑和变形的金属碎片哗啦啦地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钢铁锈蚀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猛地抽出手,指根关节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刮破了好几道口子,血迅速渗出,混杂着雨水顺着手腕流下。他看也没看手上的伤,只隔着被强行破开的车门框,用那双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睛死死盯住我。雨水顺着他的额发、鼻梁、下巴不断滴落,眼神里的情绪复杂混沌得如同外面的狂风暴雨,席卷着浓烈的……什么东西?质问?被揭穿后的凶狠?还是别的什么滚烫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下车!”他的声音被风雨冲刷得异常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血腥气,不容置喙,“监控室。现在!”

我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几乎要撞出嗓子眼。被他这凶神恶煞近乎拆车的行为惊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脑子里飞快地掠过关于“深眸科技”核心数据安全等级的传闻。他带我来这里?还直接去监控室?这栋建筑不是普通的安保场所!它的内部代号,在我被激活的黑料库深处沉睡着——“蜂巢”!是“深眸”最核心、安保最严密的数据中心之一,监控中枢就在其中!他这是被刺激疯了?还是要玩瓮中捉鳖?或者……是要摊牌?!

没时间细想。看着他手上淌下的血和他额角那道刺目的伤口,我咬咬牙,矮身从那个被他强行掰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动作急了一点,手臂在变形的车门金属边缘狠狠蹭了一下,瞬间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混着冰凉的雨水一起流了下来。

林深像一头受了伤、异常焦躁的雄狮,在我钻出来的瞬间,猛地一把握住了我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肘!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硬。那皮肤接触的地方,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隔着湿透冰冷的布料传递过来,烫得惊人!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血腥气形成了诡异的对冲。我的胳膊肘被他扣住的地方,骨头都被捏得生疼!

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着我,步伐又快又沉,穿过被雨水冲刷得锃亮但空无一人的短小车道,走向侧门入口那扇厚重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黑色旋转门。

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铜牌——“深眸科技 · 云数据处理中心”。朴素的字体,却透着一股冰冷森严的权威感。

旋转门无声而沉重地转动着。他没有刷任何卡,门口也没安保人员。我们带着一身雨水、泥泞和血迹冲了进去。

旋转门将狂暴的雨声和湿冷的夜风隔绝在外,瞬间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股混合着浓重消毒水气味、地板清洁剂清新气味,以及无数精密电子仪器运转时发出嗡鸣声的特殊味道扑面而来,带着恒温空调特有的冰冷温度。

光线是冷调的淡青色,明亮但不会刺眼,均匀地从天花板洒落下来,照亮宽阔却空旷得过分的大厅。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冰冷的灰色金属立柱和光可鉴人的白色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冷光。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圆形的、像巨大控制台一样的前台,台面是那种哑光的深色石材,上面镶嵌着几块黑色的屏幕,此刻是休眠状态。前台后方矗立着一整面巨大的金属浮雕墙,刻着深眸科技的标志和一些几何线条,充满科技感。大厅两边是长长的、没有窗户的走廊,向两侧延伸出去,深邃得看不到尽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感应门,墙上还嵌着一些电子识别装置。

空无一人。

死寂一片。

只有我们两人身上滴落的雨水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轻微、急促的“嗒嗒”声,在这片空旷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异常突兀和诡异。我的呼吸声和他粗重压抑的鼻息声也清晰可闻。

林深攥着我胳膊肘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反而像铁钳一样箍得更紧。他径直拖着我走向前台旁边一条毫不起眼的、被立柱挡住了一半的狭窄小走廊。那里没有炫酷的科技感,只有一扇厚重的、没有窗户、甚至连门把手都没有的暗灰色金属门,像是直接嵌在墙里。门旁边极其隐蔽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银色指纹识别区域和一个深色的虹膜扫描装置。

他松开我,那只满是雨水和血污的手直接按上冰冷的指纹识别区——嘀!绿灯亮起。同时他倾身,将眼睛靠近虹膜扫描口——扫描线无声划过他的虹膜。

咔哒。一声轻响。那扇厚得像银行金库门的金属门像沉眠的巨兽苏醒,带着沉闷的机械摩擦声,向内缓缓地滑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强、更浓烈的冷风和电子设备运转的嗡鸣声从门缝里涌出来!裹挟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热力排风扇和无数电路板散发出来的、微弱的金属焦糊味的气息。门内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停闪烁的点点红色、绿色电子指示灯,像夏夜里荒原上漂浮的鬼火,勾勒出一个巨大、冰冷、充满机器形态的钢铁洞穴轮廓。

林深再次一把扣住我的手臂,甚至没等我适应那片黑暗,直接把我粗鲁地拽了进去!

“砰!” 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沉重地、严丝合缝地关闭了!最后一丝大厅清冷的青色光线被彻底吞没!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们!只有远处那些红绿的小点,像恶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眨动,微弱得几乎无法勾勒出任何物体的形状。黑暗中,那持续不断的、低沉的机器嗡鸣声和风扇排热的声音,像无数个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呼吸,从四面八方贴上来,包围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甚至钻进了骨骼缝隙里。浓烈的金属、电路板、热排风混合的味道霸道地占据了一切,比外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十倍!还有……一丝更隐蔽的、类似臭氧被电击后残留的、锐利的焦糊气味。

我的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绝对的噪音压制得几乎停止跳动!黑暗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还死死攥着我胳膊的那只手。滚烫的温度在冰凉的空气里异常灼人。黑暗中,他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贴在我耳侧响起,湿热的气流拂过耳廓,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别动!”他的声音在绝对黑暗和巨大噪音中响起,带着一种极致的紧绷和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硬邦邦地砸在耳膜上,“光源……左侧。”

黑暗里,他攥着我胳膊那只手猛地加力一扯!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容我反应,我只能随着那股力量往他指示的方向踉跄了一步。脚下像是某种金属网格状的地板,踩着有点硌脚。

就在这时,啪嗒!

黑暗中响起一声不大但异常清晰的开关按动声。

几乎同时,我们左侧大概三米外的位置,一道惨白、刺眼的光束像一把冰冷的利剑骤然刺破黑暗!那光束极其集中,瞬间勾勒出一排排冰冷的、泛着幽幽灰蓝色金属光泽的钢铁柜体!

巨大!像一堵堵厚重的、方方正正的钢铁墓碑!棱角分明,表面密布着密密麻麻、形态复杂的各种散热通风百叶窗和线缆孔洞!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看不到的尽头!每一排机柜顶部都整齐排列着一排排细小的灯珠——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指示灯,像是鬼魂的眼睛,在冷白的探照光束下无声地疯狂闪烁、明灭!机柜前方还垂挂着数量多得惊人的、纠缠盘绕的线缆,五颜六色,粗的细的,有的还连接着像小型工业设备一样的黑色方块,那是接线箱。这些线缆像无数冰冷的毒蛇,垂挂在钢铁柜体前。

嗡嗡嗡嗡——!

灯亮起的瞬间,那些排风扇运转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不是一台两台,是成千上万台散热设备一起发出的低沉轰鸣!汇成一股巨大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搏律动,沉甸甸地压迫着整个胸腔,震得脚下的金属格栅都在微微发麻!那强烈的、带着铁锈味和金属焦糊感的空气漩涡般流动,吹拂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冷冰冰,硬邦邦。

“服务器机柜……”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被巨大的噪声吞掉大半,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眼前这一幕是服务器机房的真实放大版,充满了纯粹的工业力量感和压倒性的冰冷压迫!这就是深眸监控“AI”的物理巢穴!无数数据、无数图像、无数秘密在这里奔流、存储、被分析……无数冰冷的光束无声扫射整个城市。而这庞然大物那颗高速运算的核心,就是偷来的“夜莺”!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愤怒几乎让我窒息。但这窒息感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一股更猛烈的、积蓄了太久太久的火山般的怒火彻底被引爆!烧光了一切理智,烧尽了所有试探!

就是他!

在黑暗中,在那足以震碎一切伪装的巨大噪音背景下,在那无数闪烁的红色绿色指示灯冰冷无情的注视下——像是一团被点燃的白磷,爆发出刺眼又致命的烈焰!我几乎是凭着上一世无数次在绝境中被逼到墙角、豁出命去反击的本能,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硬弓!借着被他攥住手臂那股尚未消散的拖拽之力,顺势拧腰转身!全身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以左脚为轴,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撞向他!

林深显然没料到我会在此时此刻突然发难!他的脚还落在地面没站稳,我凶狠撞过去的冲击力直接打乱了他身体的平衡!黑暗中,我只听见他一声极短促、闷在喉咙里的惊愕:“你——!”

砰!!哐啷!!!

一声沉重的肉体撞击金属的巨响在巨大的机房嗡鸣声中依然异常刺耳!

林深被我毫无章法却蛮力全开的一撞,整个人失去重心,控制不住地向后猛退!他的后背毫无缓冲地、狠狠地撞在最近的一排冰冷坚硬的服务器机柜侧面棱角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肉和钢铁撞击声!他闷哼了一声,声音极度压抑,但里面的痛苦无法掩饰!紧接着,他额角那道本就狰狞的伤口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猛地刮过——嘶啦!是机柜边缘锋利的棱角?!

一股更浓郁、更甜腥的铁锈味儿猛地弥漫开来,盖过了原本的金属气味!

我根本顾不上这些!在他被撞得失去平衡、后仰靠在机柜上的瞬间,凭借着刚才灯光亮起那一刹那留下的视觉残影和对这排机柜位置的定位,整个人饿虎扑食般凶狠地顶了上去!

黑暗中,我的膝盖带着全身的重量,狠狠地顶上他的小腹位置!(这个区域既能造成剧痛打击,又是相对安全不容易出人命的部位,前世街斗经验逼出来的)。膝盖撞击的感觉非常结实,他的身体瞬间像虾米一样弓起,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极度压抑、甚至带点窒息的低吼!双手本能地想去捂小腹。

时机转瞬即逝!

趁着他弓腰、双手下意识内收保护的瞬间,我的身体像藤蔓一样缠绕紧贴上去!一只手闪电般向上,精准地、狠狠地卡住了他修长脖颈的咽喉下方一点点的位置——不是致命位置,但足以瞬间控制呼吸,引发剧烈咳嗽反应!冰冷的、沾满泥水的五指死死掐住那一片致命的温热动脉区!

另一只手则带着满腔灼烧的怒火和所有被窃取、被埋葬的心血怨气,像钢铁锁扣一样,狠狠向下压在他右肩靠近锁骨的位置!这个地方能把人死死钉在柜子上!

巨大的金属噪音轰鸣着,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远处闪烁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投下扭曲摇曳的微光。

林深被我死死钉在冰冷坚硬的服务器机柜上!巨大的冲撞力让他后背再次与铁柜发出闷响,我的整个身体几乎压进了他怀里。这个姿势极度贴近又极度危险,充满攻击性和禁锢性。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透过湿透冰冷的布料灼烤着我的皮肤。浓烈的血腥味从他的额角和身上破口处涌出,混合着我们两人湿透衣服散发的冰冷水汽、泥土的气息和我掌心留下的污迹,形成一股灼热、潮湿、带着铁锈味道、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漩涡。

“咳……”林深因咽喉处被突然掐住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胸膛在我身体紧密的压制下剧烈起伏。喉结在我紧掐的指腹下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

那双近在咫尺、即使在黑暗中也因剧痛而微微收缩的墨黑瞳孔,猛地爆发出一股被彻底冒犯尊严和底线的、暴怒的、近乎实质的凶光!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狮王!他受伤的身体在剧痛和窒息的夹击下爆发出惊人的反抗力量!肌肉瞬间绷紧,身体猛然向上挺起!喉咙处被钳制的感觉让他发出低沉的咆哮!那只没被完全压制住的左手闪电般抬起,青筋暴起的手指带着巨大的力量,如冰冷的铁钳般狠狠抓向我死死掐住他喉管的那只手的手腕!试图撕开这致命的钳制!

黑暗,噪音,血腥,窒息的愤怒与暴力的对抗!每一秒都像刀刃在心脏上刮过!

我半边身体死死贴着他滚烫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擂动!像一头被囚禁在铁笼里狂暴冲撞的凶兽!那股强大的反抗力量震得我虎口发麻,几乎要抓不住他的喉咙!他抓向我手腕的那只手像冰冷的钢筋,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带血的指甲都要嵌进我皮肉里!撕开!他在试图撕开我的钳制!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他反杀!

我必须说话!必须在这个他猝不及防、被愤怒和疼痛暂时打乱阵脚的电光石火间,撬开他的嘴!

在那无数服务器风扇发出巨大噪音的嗡鸣声中,在那血与铁锈气息交织的黑暗里,在他因剧痛、窒息与暴怒而奋力挣扎、喉咙滚动发出低沉兽吼的刹那——

我用尽力气,几乎是贴着他滚烫的脖颈皮肤、沾着血腥和雨水的唇,冲着他那只在我紧掐下疯狂滚动、如同即将决堤火山口的喉结处,嘶哑地、用只有我和他才能听清的气声咆哮出来:

“监控‘AI’!”我的牙齿因为激动和用力而打颤,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金属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吐息喷在他的皮肤上,烧灼着我自己的喉咙,“林深你他妈看清楚——” 我另一只死死压着他肩膀锁骨的手也猛地发力,指甲隔着湿透冰冷的衬衫抠进他紧实的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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