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网突然匿名公开周明辉私下调查陈成的报告。
陈成接到紧急电话时，咖啡杯在桌上震出涟漪。
“周明辉现在像坐在火山口，”电话那头声音急促，“所有人都在看你怎么反应。”
他冷静下令：“通知诸成，让他立刻反向追踪Ip来源。”
技术专家诸成查出Ip来自总务处办公室，可那是中立派大佬的地盘。
当两人准备追查时，诸成发现数据包被人为篡改过。
真正的操控者，是那个总务处永远挂着和善笑容的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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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陈成宽大的办公桌上，将桌面擦拭得锃亮如镜。玻璃杯中的咖啡还剩半杯，袅袅升起的热气，无声地在跳跃的光尘中盘旋。一份关于东南大区业务整合的规划方案摊开在面前，纸页边缘被陈成的手指无意识地压出一道浅浅的折痕。窗外，早高峰的车流在远处高架桥上汇成闪烁的光河，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透着一种都市精英掌控节奏的精准感。
这份掌控感，被办公桌一角骤然响起的尖锐座机铃声狠狠撕裂。
铃声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撞碎了一室的宁静。
陈成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凉的听筒之前，微微顿了一下。就在这不足半秒的迟滞里，那尖锐的铃声仿佛具备了实质的冲击力，震得桌面轻颤。他放在桌沿的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猛地一荡，杯壁内侧瞬间爬满细密的水珠，旋即汇聚成一道小小的涟漪，无声地冲击着杯沿，留下几滴深色的印记。
他的动作恢复了流畅，拿起听筒，声音低沉平稳：“是我，陈成。”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燎过，嘶哑又紧绷，每一个字都带着淬火的灼热，几乎要透过听筒烧到陈成耳边：“陈总！快看oA内网！匿名板块！最高热度的那个帖子！是那份报告！周明辉那份！”
陈成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捏着听筒的手指关节瞬间绷紧，泛出青白。他没有立即追问是哪份报告——能在这个时间点，以这种方式被捅出来，并且让对方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是那份东西。周明辉私下收集、准备用来关键时刻向他发难的“弹药”。这份报告的存在，只有极少数核心圈层的人知晓，而且一直被周明辉视为一张需要慎重打出的底牌。如今，它却像地摊上的废纸一样，被人匿名甩在了所有员工都能围观的内网平台上。
这已不是出牌，而是掀桌！目标绝不会仅仅指向他陈成一人。
“内容……完整吗？”陈成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胸腔深处那颗心脏骤然泵出的血液冲击着耳膜。
“完整！非常完整！指向性……极其恶劣！陈总，周明辉这次……”对面的声音更加急促，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现在就像坐在火山口上！唾沫星子快把他办公室淹了！所有人都在看您！看您怎么反应！一个处理不好，这把火……”
“烧不到我头上。”陈成打断了对方带着恐惧的喘息，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能穿透电话线的冰寒。火山口？不，周明辉此刻是在一座被点燃的火药桶上跳舞！点火的人，其心可诛。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张面孔，无数种可能。谁在点火？谁既想炸飞周明辉，又想把这爆炸的碎片溅射到自己和陈系的身上？浑水摸鱼…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这些冰冷的词语在他思维的冰面上高速滑行碰撞。愤怒？不，此刻占据他心神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兴奋。暗处的敌人终于露出了足以致命的马脚。
“听清楚，”陈成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第一，保持沉默。任何询问，统一答复‘集团正在核实调查，一切言论以官方通报为准’。第二，立刻通知信息安全部负责人诸成，让他放下手上所有事情，用最高权限，立刻给我反向追踪这份匿名帖子的原始Ip来源！隐蔽进行，结果直接向我汇报。我要知道，这把火，到底是从哪根引线烧起来的！”
“是！明白！陈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应命，随即挂断。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空调送风口低沉的嗡鸣。
陈成慢慢放下了听筒。他没有立刻去看电脑屏幕，目光落在桌面那杯咖啡上。那道小小的涟漪已然平息，杯壁上的水珠也滑落大半，只留下几道深色的水渍。他伸出手指，指甲在那深褐色的印痕上刮了一下。
一场风暴，已然登陆。而他需要的，是风暴眼的确切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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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成的办公室，是信息安全部的核心堡垒。这里隔绝了大部分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精密电子设备运行时特有的、微不可察的低频嗡鸣，以及服务器散热风扇带来的稳定气流声。巨大的曲面显示屏上，不同颜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映照在诸成锋利如刀刻的五官上，他整个人仿佛也融为这数据洪流的一部分。
他面前的屏幕上，一个追踪指令窗口正疯狂刷新着跳动的字符。当陈成的指令经由加密线路抵达时，诸成的眼神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嘴角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风暴终于来了，而他早已在通往风暴眼的核心路径上布下了无形的探测阵列。
“收到。权限已确认。”诸成对着加密通讯器简练回应。他没有多余的寒暄，陈成冰冷指令背后的巨大压力他感同身受。那份报告的公开，是对整个陈系根基赤裸裸的挑衅，也是对整个技术堡垒的蔑视。
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停在定制键盘上方，随即化作一道残影。敲击声不再是清脆的嗒嗒声，而是密集到近乎粘稠的嗡鸣。
追踪指令的窗口被瞬间置顶、放大。屏幕上，代表数据包流向的动态拓扑图剧烈闪烁起来。一条条虚拟的通路被点亮、追踪、排除。每一次点击，每一次指令的输入，都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刀切开血肉。
“一层…跳板服务器，注册地开曼群岛，肉鸡集群…”诸成低声自语，每一个判断脱口而出的瞬间，他的手指已经完成了验证的操作。虚拟路径上的迷雾被一层层强行撕开。
“第二层…伪装成后勤系统的内部邮件转发节点…手法很老练，但不够新。”他的手指在某个Ip段上猛地停顿，眼中锐光爆闪。
拓扑图上的路径骤然清晰了一大截！追踪箭头凌厉地刺破重重伪装，指向了一个精确的内部Ip地址。屏幕上自动弹出了标注信息：
【Ip归属：总务处办公室 - 服务器管理组备用网关】
诸成的瞳孔骤然收缩！
总务处？那个永远处于派系斗争边缘，由那位以“和光同尘”着称、临近退休的老资格副总王振远挂名分管，实际运作几乎是超然中立的部门？这个结果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紧绷的神经。
这不合常理！王振远那条老狐狸，几十年来唯一经营的就是一个“稳”字，绝不愿沾染任何是非。他和他掌控的总务处就像一潭死水，谁都搅不起浪花，也无人愿意去搅动。把火源栽赃到这里？栽赃的手法本身，就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恶毒！幕后之人不仅要把周明辉和陈成架在火上烤，还要把向来置身事外的中立派王振远也一并拖下水！
浑水越浑，大鱼才方便脱身。
诸成的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王振远的地盘…”他对着话筒开口，声音低沉，“Ip指向总务处服务器管理组备用网关。匿名帖源发地确认在那里。”
电话那头，陈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秒钟的空白里，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王振远的名字像一个巨大的问号，突兀地钉在了眼前。那个如同万年磐石般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这盆污水泼得极其刁钻且致命。
“不可能。”陈成的声音终于传来，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王振远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这是栽赃。做得越像真的，破绽才越致命。诸成，擦亮眼睛给我挖！这层皮底下，一定塞着东西！”
“明白。这层皮…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诸成盯着屏幕上那个被高亮标注的、归属清晰的Ip地址。幕后黑手似乎算准了他们会追查到这一步，甚至算准了他们最初的惊愕和怀疑。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指尖并未停顿，反而以更快、更刁钻的角度切入指令。追踪程序并未停止，反而开启了更深层的逆向扫描。目标不再是路径回溯，而是聚焦在那个源头Ip发送出的数据包本身。
屏幕上，代表数据包的抽象图标被无限放大、解构。十六进制编码如同天书般铺满了整个副屏。诸成的目光如同鹰隼，在那些由0和1构成的数字洪流中高速扫描、比对、分析。每一个校验位，每一个时间戳的微小偏移，甚至数据包头尾填充的冗余字节，都成为他搜寻异常的蛛丝马迹。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汗水从他紧绷的太阳穴渗出，沿着下颌线滑落。总务处Ip这个巨大的干扰项如同噪音，但他强迫自己排除干扰，将全部心力投入到眼前这冰冷的字节序列中，寻找那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人为操作的痕迹。
突然！
他高速滚动的鼠标指针猛地钉死在数据包中部一段看似完全随机、用于填充的“FF FF”字节流上。这些“FF FF”字节流本该是平滑连续的十六进制值填充区域，如同程序自动生成的完美背景噪音。然而，就在某个极其短暂的时间点上，这些字节流的分布密度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数据传输噪音掩盖的波动！
波动本身不足为奇。但诸成敲击键盘，调出内部网络同一时间段的全局流量基线模型进行高速比对分析。模型曲线和数据包中的波动点瞬间被高亮叠放在一起。
找到了！
那极其微小的波动点，竟与总务处服务器管理组备用网关在那一刻启动的一个例行维护脚本，产生了千分之一秒级别的精准吻合！这是个巧妙的“搭车”。匿名者在发送那份致命报告的关键数据包时，如同鬼魅般将自己的信号极其短暂地附着在了那个维护脚本产生的合法网络“震动”上！
诸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这不是简单的Ip伪装，这是更高阶的“寄生”式篡改！篡改者不仅精准地利用了合法流量作为掩护，更是在数据包发出前的最后一刻，动态修改了其源Ip信息，将其嫁祸给总务处！手段之隐蔽、胆量之大、对内部系统流程熟悉程度之深，令人毛骨悚然！
篡改痕迹！就在那个时间点！这个匿名的幽灵，在数据包离开爪牙、扑向猎物的最后瞬间，给它披上了一层精心准备的总务处外衣！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诸成却浑然不觉。他屏住呼吸，指尖因为过度的专注和急速的操作而微微颤抖。既然篡改发生在发出的最后一刻，那么篡改指令的源头，必然拥有访问那个关键节点网关的权限！就如同幽灵附体，必然紧贴宿主。
他放弃了追踪路径本身，转而锁定那个被篡改瞬间的网络节点。如同在黑暗的矿井中，不再追寻盗匪逃跑的足迹，而是死死盯住了他们最后停留、并留下作案痕迹的那块岩石。权限访问日志被他以最高级别调取，如同一幅巨大的卷轴在屏幕上飞速展开、过滤。
时间！锁定在那个精确到毫秒的篡改时刻！
日志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而过。诸成的目光锐利如刀，过滤掉无数自动运维程序和常规用户的操作记录。突然，一条本不该出现的记录刺入眼帘！
【访问账户：Zong_wuche】
【访问时间戳：[精确匹配篡改时刻]】
【访问终端：总务处后勤科 - 科长办公室 - Asset tag ZK-07】
【操作简述：网关状态查询（低权限）】
账户名：宗武彻！
总务处后勤科那个永远面带和煦笑容，见谁都点头哈腰，仿佛没有任何棱角和野心的科长宗武彻！那个在所有人印象中，只关心办公用品采购分发、只在意食堂饭菜口味、甚至连说话都习惯性带着几分谦卑尾音的“老好人”宗武彻！
“宗武彻！”诸成的声音因为震惊和确认而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金属刮擦，刺破了办公室沉重的寂静，“是他！总务处后勤科，宗武彻！篡改就发生在他的终端上！时间点精确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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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成办公室厚重的窗帘已全然拉上，隔绝了外面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室内只开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拉扯得巨大而沉默，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显示屏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上面正是那份匿名报告被顶到最高热度、评论区已然化作战场的内网页面。每一个跳动的回复数字，都像是砸在权力棋盘上的一记重锤。
诸成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入这片刻意营造的孤寂之中。
“宗武彻！”
这个名字从听筒里蹦出，猝不及防，带着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冲击力撞进陈成的耳膜。
宗武彻？陈成脑中瞬间闪过那张脸：永远微微弓着背，脸上堆满谦和得近乎卑微的笑容，无论对谁说话，声音都习惯性地压低，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总务处后勤科那个只在意打印纸是不是双面用、咖啡豆库存够不够撑到月底的“管家婆”？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甚至算不上派系棋子的“透明人”？
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但下一瞬，这荒谬感又被一种更尖锐的警惕瞬间刺穿。
不是荒谬。是伪装。完美的伪装。
过往无数细微的碎片在陈成脑中急速倒带、拼合：派系核心会议前，宗武彻恰到好处地进来询问会议室空调温度是否合适；财务部传出不利风声那次，他“无意间”在电梯里提起某位关键人物对陈成方案的“私下赞许”；甚至上次和周明辉在走廊发生言语摩擦后，也是宗武彻第一时间送来两杯冰镇的菊花茶，陪着小心说“消消火”……
一个永远出现在背景里，永远做着无关紧要琐事，永远传递着看似无害信息的人。一个所有人都不设防的信息中转站！
他根本不是什么透明人！他就是那根埋在所有人脚下的、最不起眼的引信！而此刻，这根引信被点燃了。
“确认？”陈成的问句只有一个词，声音像是从冻土里挤出来，低沉而紧绷。
“绝对确认！”诸成的回答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技术层面不容置疑的分量，“篡改发生在数据包离开内部网络前的最后一环，就在宗武彻本人使用的终端节点上，时间点精确锁定在那个毫秒级吻合的窗口！他拥有那个网关节点的访问权限。这不是巧合，是人为操作！”
千钧铁证！
陈成缓缓靠向宽大的椅背，冰凉的皮革触感透过衬衫传到脊背。他盯着屏幕上那份匿名报告页面，评论区里各种匿名的、署名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撕咬着周明辉，也正不断试探着陈成的边界。
周明辉完了。这份报告的公之于众，彻底摧毁了他在集团内的威信和运作空间。他被幕后之手无情地献祭了，成了一个用来搅浑水的弃子。但这绝不是终点。这场风暴才刚刚揭开序幕的一角。
宗武彻…这个影子般的操盘手…他背后是谁？是谁的手，能精准地操控这样一枚深埋多年、无人察觉的暗子？这份耐心，这份对集团内部生态的渗透力，才是真正令人胆寒的存在。王振远？那个老狐狸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许也只是被利用的障眼法？更深的黑手，还藏在宗武彻这张面具之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此刻，他陈成既像是那只蝉，又必须成为那只黄雀。
“诸成，”陈成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稳，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地，“备份所有追踪证据链。最高级别加密封存。关于宗武彻终端操作痕迹的原始日志，再做三重物理隔绝备份。这份证据，就是我们攥在手里指向黑暗的刀锋。”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屏幕，仿佛要锁定那座大楼里某个不起眼的办公室，“暂时按兵不动。宗武彻……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动了他，线索就断了。我要看看，他这条线，最终会通到谁的脚下。”
“明白。”诸成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冷冽的兴奋，“证据链多重备份完成，物理隔离已执行。蛇既然已经惊了，总会留下新的爬痕。我会盯死他终端所有后续的网络指纹。”
通话结束。
办公室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屏幕上，内网匿名板块那个热帖的回复数还在疯狂跳动，像一颗不断膨胀的毒瘤。
陈成没有动。他如同凝固在阴影中的雕像，唯有桌面台灯微弱的光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线。宗武彻那张谦恭卑微、永远带着笑容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如今再看，那笑容的每一丝弧度都透着精心打磨过的虚伪，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深处，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小卒？还是更深棋局的冰山一角？
窗外的霓虹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毯上投下几道变幻莫测的彩色光痕。陈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实木桌面，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笃笃声。
大厦之下，暗流汹涌。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正从阴影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