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捏着账本的指尖微微发颤,面前的红漆柜台后,整整齐齐摆着她绣的手帕、枕套,针脚细密的并蒂莲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她和林薇薇凑钱盘下的小铺子,就在公社供销社隔壁,今天是开张第一天。
“别紧张,”沈建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我刚去跟王主任打了招呼,他说会帮着宣传。”男人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掀开盖子,蒸腾的热气裹着红糖姜茶的甜香漫开来,“天冷,先喝口暖着。”
温乐瑜接过搪瓷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抬头就撞进沈建军的眼眸里。他穿着洗得笔挺的旧军装,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可看向她的眼神,却软得像开春的融雪。这让她想起穿书时看到的剧情——原主嫁给沈建斌后,连块像样的布料都攒不下,而现在,这个本该对她冷若冰霜的糙汉军人,正为她的小铺子跑前跑后。
“建军哥,”她小声说,“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建军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我媳妇的铺子,就是我的事。”他转头看向街上,突然皱起眉,“那不是二小子吗?他咋跟人吵起来了?”
温乐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林薇薇正揪着个壮汉的胳膊,沈建斌在旁边跳着脚嚷嚷:“你敢骂我媳妇?知道她一掌能劈碎多少块砖不?十块!少一块你来找我!”
那壮汉被林薇薇拧得龇牙咧嘴,疼得直抽气:“松手!我就是说这花布颜色老气,犯得着动手吗?”
“我媳妇挑的颜色,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沈建斌梗着脖子,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碎花布往壮汉眼前凑,“看见没?这是我媳妇给我做衬衫的料子,多时髦!你懂个屁!”
林薇薇手一松,壮汉踉跄着后退两步,她拍了拍手,瞪道:“再敢瞎咧咧,我让你尝尝‘猛虎下山’的厉害!”
温乐瑜看得直笑,沈建军也低笑出声:“他俩倒真是一对。”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布包递给温乐瑜,“刚在供销社买的,你看这丝线颜色够不够?”
布包里是十二色的绣花线,艳而不俗,正是温乐瑜昨天念叨着缺的色号。她心里一暖,刚要道谢,就见林薇薇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乐瑜快看!我跟沈建斌去后山摘的酸枣,够你泡好几罐酸枣膏了!”
沈建斌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个豁口的陶罐,献宝似的递过来:“这是我找李大爷要的蜂蜜,纯野生的,拌酸枣膏绝了!”他凑近柜台,压低声音冲沈建军挤眉弄眼,“哥,我媳妇厉害吧?刚才那壮汉,被她捏得跟小鸡仔似的!”
林薇薇伸手拍了他一下,脸上却带着笑意:“别贫嘴!快把酸枣倒出来挑挑,坏的得捡出去。”
正忙着,沈母挎着篮子从铺门前经过,看见里面热闹的光景,撇了撇嘴:“女人家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温乐瑜,你就该在家学做针线,让建军养着才是正经!”
温乐瑜的手顿了顿,沈建军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妈,乐瑜开铺子是正经营生,不比在家闲着强?再说她挣的钱,自己花着也硬气。”
“就是!”林薇薇从麻袋里抬起头,手里还攥着颗酸枣,“妈您看,我跟乐瑜这铺子,一天能挣好几个工分呢,比沈建斌瞎混强多了!”
沈建斌立刻接话:“我现在不瞎混了!我帮我媳妇进货、看摊,也是正经活儿!”他拍着胸脯,“等挣够钱,我就给我媳妇买块上海牌手表,让她当最时髦的老板娘!”
沈母被堵得没话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温乐瑜松了口气,沈建军捏了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让你受委屈。”他看着柜台上的绣品,眼神里满是骄傲,“我媳妇手巧,这铺子肯定能火。”
傍晚关铺时,温乐瑜数着钱匣子,脸上笑开了花:“今天卖了八块五!够买两尺的确良了!”
“不够。”沈建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塞给她,“我托战友弄的布票,去扯块好料子,给你做件新旗袍。”
温乐瑜愣住:“做旗袍干啥?太惹眼了……”
“我媳妇穿啥都好看。”沈建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再说,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沈建军的媳妇,金贵着呢。”
另一边,林薇薇正扛着半袋酸枣往家走,沈建斌拎着空麻袋跟在后面,嘴里哼着跑调的歌。“哎,”林薇薇突然停下,“你说咱这铺子,真能攒够钱开分店不?”
“肯定能!”沈建斌跑到她前面,倒着走路,眼睛亮晶晶的,“我媳妇这么厉害,别说分店,以后开成供销社那么大的都有可能!到时候我就给你当保镖,谁也别想欺负你!”
林薇薇被他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你嘴贫。”
回到家,沈建军已经把晚饭做好了,黄澄澄的玉米饼子,配上炒得喷香的萝卜干,还有温乐瑜爱吃的鸡蛋羹。林薇薇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玉米饼子,咬了一大口:“还是哥做的饭好吃,不像某些人,煮个红薯都能糊锅底。”
沈建斌不服气:“我那是故意做糊的,你不是说焦一点香吗?”
温乐瑜看着他们斗嘴,心里暖融融的。她想起刚穿来时,两人躲在洞房里哭,怕早死,怕下乡,怕这八零年的苦日子熬不下去。可现在,她们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自己的小铺子,身边有两个把她们宠上天的男人。
沈建军给温乐瑜盛了碗鸡蛋羹,又往她碗里夹了块萝卜干:“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夜里,温乐瑜趴在灯下绣着新的枕套,沈建军坐在旁边给她剥橘子,橘瓣一瓣瓣递到她嘴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建军哥,”温乐瑜小声说,“你说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吗?”
“会。”沈建军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有你在,每天都比前一天好。”
远处传来沈建斌给林薇薇讲笑话的声音,夹杂着林薇薇爽朗的笑声。温乐瑜抬头看向沈建军,眼里的笑意像星星:“我也是。”
这场错嫁的乌龙,早已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酿成了最甜的蜜。胆小的她有了护她周全的糙汉,张扬的闺蜜找到了能陪她疯闹的冤家,在这充满希望的八零年代,她们的小铺子刚起步,爱情正浓,往后的日子,只会像温乐瑜绣的并蒂莲,节节攀升,岁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