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别激动!保重身体要紧啊!”岑知楠急声道,“二弟已经在外面全力周旋打点了,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三弟是被人陷害的!”
“呵!”岑晏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老泪纵横,“谁……谁会费这么大周章来陷害他?”
“啊?潘雪松?他如今自身难保……还有谁?还有谁?!” 他突然抓住岑知楠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儿子的肉里,“知楠!你跟我说实话!”
“知书他……他到底有没有……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我…..”
岑知楠看着父亲那充满期盼又恐惧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和二弟岑知博这几日动用了一切关系明察暗访,得到的结果却像一盆盆冰水浇得他们透心凉。
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他们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
岑知书,他们那个从小看着长大,虽然顽劣却以为本性不坏的三弟,竟然真的……真的沾手了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可这话,他怎么能对重病在床几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是被陷害”这个念头上的父亲说?
“父亲……”岑知楠避开父亲那灼人的目光,低下头,声音艰涩,“您……您先别想那么多,养好身子……一切,等水落石出再说……”
这躲闪的态度,无异于一种默认。
岑晏死死盯着长子,抓着他手臂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重新闭上眼,岑宴将头扭向墙壁那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岑知楠看着父亲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默默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粥,知道父亲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上门。
自己是长子,父亲倒下了,三弟入狱了,这个家现在需要他撑起来…..
岑府二公子岑知博,正顶着寒风在一处隐秘的茶楼雅间里,与一个穿着不起眼眼神却异常精明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岑知博比起他大哥更多了几分商人的圆滑与干练,此刻他眉头紧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急躁。
“许掌柜,你我再确认一次!北镇抚司桃花巷那处宅院,每月十五是不是确实有陌生孩童被送入?”
“经手的人,是不是都指向……指向我三弟常带在身边的那个长随?”
岑知博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那被称作许掌柜的中年男子搓着手,一脸为难:
“二公子,不是小的不尽心……这事儿,它……它牵扯太大!”
“北镇抚司那是什么地方?锦衣卫又是什么角色?”
“小的能打听出这些,已经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了!”
至于贵府三公子……小的不敢妄言,但……但那个长随,确实是三公子的人,这一点,不少人都可以作证。”
“而且……据说每次运送‘货’都打着三公子的旗号,借用的是北镇抚司疏通好的官道……”
岑知博的心,随着王掌柜的每一句话,一点点沉入冰窖。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岑知博沉默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推到王掌柜面前:
“这是尾款,今日之事……”
“二公子放心!”许掌柜眼睛一亮,迅速将银票收入袖中,压低声音道,“小的今日从未见过二公子,什么也没听说过!”
岑知博疲惫地挥了挥手。
许掌柜如蒙大赦,赶紧躬身退出了雅间。
雅间里只剩下岑知博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真相就像一把钝刀子,在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
自己不是没想过这是潘雪松的构陷。
可查来查去,所有的线索都铁证如山般地指向了他的亲弟弟!
甚至有些证据看起来过于“完美”,反而显得可疑,但核心的事实…..岑知书参与并主导了部分贩卖孩童的罪行却难以推翻。
“老三……你……你糊涂啊!!”
岑知博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乱响。
他恨弟弟的不争气,更恨幕后黑手的歹毒!
这是要把他们岑家往死里整啊!!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病重,受不得刺激。
大哥守在府里,心力交瘁。
自己还能依靠谁?
朝中那些平日称兄道弟的“好友”??
树倒猢狲散!
清流一党如今群龙无首,人人自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岑知博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