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的话说完，屋里安静下来。
林芷低着头，看着手里那块带血的帕子，攥得很紧。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很平静。
“宋医师，”她声音有点轻，但清楚，“我还能活多久？”
宋微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他看着她过于平静的眼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想了想，没瞒着：“这丹太毒了，一旦开始侵蚀脏腑，药……很难起大作用。如果就这样下去，”他声音沉了沉，“恐怕……很难撑过半年。”
半年，林芷的心往下沉了沉，但脸上没露出来，只是睫毛动了一下。
“知道了。”她点点头，语气还是平静，“那宋医师今天来，是王爷让你来的？”她看了一眼桌上空了的粥碗，“这粥，也是王爷的意思？”
宋微没想到她问这个，愣了一下，点头：“是，王爷让我来给你看看。”他看着林芷，“王爷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让这寒毒发作慢点，或者……压制一下。”
林芷心里明白了，沈栖迟是想让她这个“器皿”活得久一点，好用。那碗粥，不过是怕她撑不住诊脉。
“宋医师觉得呢？”林芷反问，看着宋微，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该明白，这不是病，是毒，是林家刻在命里的东西。他们炼出来，就没想让人活。所谓的解法，”
她嘴角扯了一下，有点自嘲，“大概只有等它把我吸干那天吧？”
宋微一时没说话。他是大夫，知道这丹有多霸道，几乎是死局。王爷要的“压制”，谈何容易？
“林家这法子……确实歹毒。”宋微沉默了一下，语气带着厌恶，“用活人炼这种东西，天理难容！”
他吸了口气，看向林芷的目光复杂，“但王爷的意思，是想在它彻底失控前，尽量找办法压制寒气，拖慢它侵蚀的速度。姑娘体内的寒毒虽然深，但也不是……完全没一点办法。”
他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开始写。
“我开个方子。用几味药性很烈的热药，配上温补气血的。这方子……也许能暂时压住寒气，让你发作时不那么痛苦，也能让寒气侵蚀脏腑的速度慢一点。”
他写得很快，字很端正，“但姑娘你得明白，这是虎狼药，以火攻寒，像用猛火烤冰。压住寒气的同时，也会伤你自己的元气。而且……它去不了根，只能……拖时间。”
他写完，把方子递给林芷，表情严肃：“用不用，姑娘自己拿主意。这药能续命，但也是……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 林芷接过那张纸，上面的字，可能是救命的稻草，也可能是催命的符。
“多谢宋医师。”她把方子折好，捏在手里。
宋微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心里叹气。
“药我会让人配好送来。姑娘一定……小心吃。要是觉得身体里烧得慌，或者又咳血，马上停药！”他认真叮嘱，“每过三天，我会再来给你诊脉。”
“麻烦宋医师了。”林芷点头。
宋微背起药箱，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惋惜，也有点无奈：“姑娘……保重。”
门关上，屋里又只剩林芷。
她摊开手心，那张写着“饮鸩止渴”的方子，和那块沾着血的帕子，都在那儿。
一边是沈栖迟要的“拖时间”，是伤元气的猛药。 一边是宋微判的半年，是逃不掉的倒计时。
选哪个？ 她看着那方子，嘴角很苦地扯了一下。
在这王府里，她真有得选吗，沈栖迟要她活着，她能死吗？为了多活几天，去受另一重罪？
活着，图什么？
她把方子和血帕，一起小心地放进了衣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