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那如同淬了冰碴的质问砸落,小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小杜子被那刺骨的目光钉着,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但他强撑着那点油滑的胆气,梗着脖子,硬挤出几分委屈:“苏…苏主子!您…您这话可冤死奴才了!这苗…苗死了,它…它怎么能赖到奴才头上啊?这地儿…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儿!石头多土少,贫瘠得很!再…再说了,昨儿夜里起了风,寒气重得很,保不齐就是霜气给打蔫巴了!这…这跟奴才八竿子打不着啊!”
他语无伦次,眼神却心虚地乱瞟。
春桃也立刻上前一步,对着苏晚棠福了福身,脸上堆起假笑,声音又尖又利地帮腔:“是啊,主子!您可千万别错怪了好人!小杜子昨晚睡得可死沉了,那呼噜打得,隔着一道墙都震得奴婢耳朵嗡嗡响!他哪有那本事半夜爬起来祸害您的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您这药苗死了,奴婢瞧着也心疼,可这…这多半是老天爷不给脸,或是您这伺弄的法子…它不对路啊!您可不能气糊涂了,拿奴才撒气,寒了下人们的心呐!”
她句句看似劝解,实则字字诛心,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暗指苏晚棠无理取闹。
“好人?” 苏晚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小杜子那层油滑的皮囊,直刺他心底的鬼祟,“是不是好人,空口白牙说了不算。搜一搜,自然就见分晓!”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茯苓!去小杜子屋里,给我仔仔细细地搜!犄角旮旯都别放过!我倒要看看,有没有那没用完的腌臜东西!”
“你敢——!” 小杜子一听“搜”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猛地侧身,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自己那间耳房的方向,声音都变了调,带着色厉内荏的尖叫:“你…你不过是个常在!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没有主子娘娘的手令,没有慎刑司的牌票,你凭什么搜奴才的屋子?!这…这是私刑!是坏规矩!还有没有王法了!奴才…奴才要去内务府喊冤!”
“王法?规矩?” 苏晚棠向前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势如同实质的寒流,竟逼得小杜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小杜子和春桃的耳中:“在这听雨轩,克扣份例炭火,冻病我的贴身婢女,差点要了她的命!如今,又趁夜黑风高,用下作手段毁我药苗,断我生路!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王法?这就是你们守的规矩?!”
她目光如电,扫过脸色发白的春桃,最后定格在惊惶的小杜子身上,斩钉截铁地喝道:“茯苓!给我搜!天塌下来,有我苏晚棠顶着!”
“是!小姐!” 茯苓早就憋屈得眼睛都红了,闻言如同得了军令的猛虎,应声就朝小杜子的耳房冲去!
小杜子还想扑上去阻拦,却被苏晚棠那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死死定在原地,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茯苓冲进那间弥漫着霉味和汗臭的小屋,如同旋风般翻找起来。
被褥被掀开,破箱子被撬开,杂物被踢到一边……很快,在床铺下那卷散发着馊味的破草席夹层里,茯苓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纸包!她粗暴地扯出来,打开一看——正是半包粗糙发黄、颗粒分明、带着浓重咸腥味的粗盐!
那油纸的包裹方式,草纸的质地,甚至残留的盐粒大小,都与药田里发现的痕迹一模一样!
“小姐!找到了!就是这腌臜东西!” 茯苓高举着那半包盐,如同举着胜利的旗帜,冲了出来,狠狠摔在小杜子面前的泥地上!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苏晚棠厉声断喝,如同惊堂木拍下,震得小杜子浑身一哆嗦,“小杜子!你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