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禹星和迎来了他的周岁生日宴，两家人聚一起简单吃了顿饭。
小家伙穿着红色的中式小褂子，虎头虎脑，抓周时一把抓住了禹星野偷偷放在边缘的消防车模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楚星窈看着儿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离婚协议他终究是没有签，禹星野甚至当场撕了，态度决绝：“不可能。”
楚星窈没吵没闹，只是平静地看着碎片，说：“我会再打一份。”
她没有立刻行动，像是默认了一种僵持的状态。日子仿佛回到了既定的轨道，吃饭，带娃，睡觉，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交流却比合租的室友更少，更冷。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宝宝被张姐哄着睡了。楚星窈坐在书房电脑前，屏幕亮着，上面是苏晴发过来的几个电子剧本摘要和项目介绍。她看得认真，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鼠标滚轮。
禹星野端着水杯走进来，想找本书。目光扫过屏幕，脚步顿住了。他看清了那些文件名《凤唳九天》、《职场实习生》、《妈妈加油呀》……都是近期在筹备的热门项目。
“这是什么？”他放下水杯，声音有些发沉。
楚星窈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剧本。苏晴姐发来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禹星野的眉头瞬间锁紧。他走到书桌旁，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你现在看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楚星窈滑动鼠标的手指停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禹星野。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清亮，也格外平静。
“早吗？”她反问，语气没什么波澜，“星和已经一岁了，我觉得是时候了。”
“一岁算什么？”禹星野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他还那么小，离不了人！你现在复出，进组一拍就是几个月，他怎么办？”
“有张姐在，我妈也说可以过来搭把手。”楚星窈回答得很快，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而且，我不一定非要接需要长期驻组的戏，可以先从一些戏份不那么重的配角或者短剧开始。”
禹星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就这么几年，错过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你就这么急着出去？家里是缺你赚的那点钱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楚星窈心里。她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冷了下来。
“禹星野，这不是钱的问题。”她放下鼠标，身体微微向后靠，直视着他，声音清晰而冷静，“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我不能永远困在家里，只围着孩子和灶台转。”
“困在家里？”
禹星野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照顾自己的孩子叫‘困’？楚星窈，当妈妈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怎么现在听起来这么委屈？是觉得我和孩子拖累你了？耽误你大红大紫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楚星窈猛地站起身，一直压抑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点燃，“我什么时候说委屈了？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我不想我的世界只剩下孩子和没完没了的等待！等你回家，等你吃饭，等你偶尔施舍一点关注！然后还要随时准备被你的那些‘新闻’推上风口浪尖，被人指指点点！”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声音带着颤抖：“是！我是选择了当妈妈！但我没选择当你的附属品！没选择把自己的人生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更没选择要过这种提心吊胆，动不动就被全世界‘心疼’的日子！”
“所以你还是不信我？！”
禹星野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他逼近一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那些破事我说了多少次是有人做局！是陷阱！你根本就没信过我对不对？在你心里，我早就跟那些烂泥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你才迫不及待要划清界限，要远走高飞，是不是？！”
“我相信你！但我受不了这种日子了！禹星野！”楚星窈仰着头，泪水终于滑落，“一次两次是陷害！三次四次呢？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你永远学不会保护自己，保护这个家？！我不想我的后半生都要活在这种循环里！我不想我的孩子从小就要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她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决绝而冰冷：“我复出，不是为了跟你划清界限，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我自己还能有点价值，不是只能依附你存在的‘禹太太’！为了哪天如果真的只剩我和星和，我还能有养活我们母子的能力！这个理由，够不够？！”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禹星野的心脏！他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剩她和星和？
她……一直在想着离开？甚至……想到了那么远？
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禹星野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就这么……不信我可以照顾好你们母子？”
楚星窈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尖锐地疼。但她没有退缩，只是别开了视线，声音低了下去。
“我信不信……还重要吗？禹星野，我只是……不想再把自己的人生，完全交到别人手里了。哪怕那个人是你。”
她说完，不再看他，绕过书桌，径直走向门口。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最终的判决：“戏，我会接。工作，我会做。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她不要他养了。
她不要这个家了。
她要把她的人生，从他手里，彻底拿回去。
而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再去阻止。
第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崩裂，脱离原有的轨道。
不行，他不能让她就这么失望着离开，他必须找到办法，拯救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