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还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和霉味。
江小川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每咳一声都感觉胸腔像要被撕裂开。涵洞里光线昏暗,只有从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提示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
林晚晴靠在另一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干粮和水的背包。
江小川艰难地动了动,发现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处理过,敷上了捣碎的草药,显然是林晚晴做的。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至少血止住了,那股冰冷的虚弱感也稍微缓解了一丝。
他立刻下意识地去感应怀中的活性种子。
联系依旧微弱得几乎断绝,如同风中残烛,但好在没有完全消失。种子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冬眠,仅维持着最后一点不灭的生机。昨晚那丝悸动和温热,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然而,他手边确实多了一样东西——一张触感粗糙、边缘焦黑、散发着淡淡古老气息的皮纸。
【残破的藏宝图(鬼市)】:似乎指向鬼市内部某个隐藏区域或物品。路线模糊,信息残缺,真实性存疑。系统评价:或许有点价值,或许一文不值。
是了,昨晚昏迷前,系统似乎提示过……在鬼市签到,奖励了这么个东西?
鬼市……签到?这系统还有这种功能?难道是因为这里能量环境特殊?
江小川来不及细想,他的注意力被皮纸上模糊的图案吸引了。那并非传统的地图,更像是一种抽象的指引:几个扭曲的符号,一段断续的、仿佛代表路径的波浪线,最终指向一个被圈起来的、类似眼睛的图案。
这眼睛图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猛地想起那本旧笔记!快速从背包里翻出那本发黄的本子,快速翻找。果然,在其中一页记录风水异闻的角落,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符号,旁边还有一句潦草的注释:“‘千眼阁’之印,非金非玉,见之易物。”
千眼阁?藏宝图指向的是鬼市里的一个叫“千眼阁”的地方?
就在他试图将藏宝图和笔记信息对应起来时,涵洞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压低的对话声。
“……确定是生面孔?看着像俩泥腿子,能有什么油水?” “错不了!那男的身上有伤,但昨天掏钱租涵洞的时候挺痛快,不像没钱的。而且……我总觉得那女娃子有点不一样,细皮嫩肉的,不像常泡在这儿的……” “啧,那就去看看。规矩点,别惊动‘桥头’那老婆子。”
脚步声朝着他们所在的涵洞靠近。
江小川心中一凛,立刻摇醒了林晚晴,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时将藏宝图和笔记迅速塞回背包,自己则握紧了旁边一根生锈的铁棍,屏息凝神。
涵洞口的光线被挡住了,两个穿着邋遢、眼神闪烁的男人探头探脑地望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醒着呢?”其中一个刀疤脸咧着嘴,“哥们儿,初来乍到,懂这儿的规矩吗?这涵洞的‘安保费’,是不是该交交了?”
另一个瘦高个则目光贪婪地在林晚晴和他们的背包上扫来扫去。
是来敲诈勒索的地痞。看来在这鬼市,同样弱肉强食。
江小川心中冷笑,若是平时,这种货色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在虎落平阳,身体虚弱,硬拼不明智。
他脸上挤出一点惶恐和讨好:“两……两位大哥,我们就是逃难来的,没什么钱……昨天租这地方已经花光了……”
“少废话!”刀疤脸不耐烦地打断,“没钱?那就拿东西抵!这包里的,还有这小姑娘……”他说着,竟伸手要去拉林晚晴。
林晚晴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江小川身后。
江小川眼中寒光一闪,正打算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那个瘦高个突然“咦”了一声,目光死死盯住了江小川刚才因为动作而从衣领滑落出来的、那枚用绳子穿着的、沉寂的活性种子。
虽然种子光华内敛,看起来灰扑扑的如同普通石子,但其天然形成的、极其细微的玄奥纹路,似乎引起了瘦高个的注意。
“等等!”瘦高个拦住刀疤脸,凑近了些,仔细看着那种子,眼神变得有些惊疑不定,“哥们儿,你这……挂坠……哪儿来的?”
江小川心中一动,面上却更加“惶恐”:“捡……捡的……就在河边……看着好看就戴着了……不值钱的……”
“捡的?”瘦高个明显不信,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对刀疤脸道,“疤哥,这玩意儿……有点像‘猴三’前几天吹嘘的那样东西……他说在黑风峪外围捡到个宝贝,能发热什么的,后来急着用钱,好像……好像卖给‘千眼阁’的刘掌柜了?”
千眼阁?又是千眼阁!
江小川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这种子,或者类似的东西,在鬼市出现过?还流入了千眼阁?
刀疤脸闻言,也仔细看了看那种子,将信将疑:“就这破石头?能是宝贝?猴三的话十句有九句是放屁!”
“看着是像……”瘦高个挠挠头,“要不……带他去千眼阁问问刘掌柜?万一真是好东西,咱们也能捞点中介费不是?总比抢这点破烂强。”
刀疤脸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于是对江小川恶声道:“小子,算你走运!跟我们走一趟,去千眼阁让刘掌柜掌掌眼!要是宝贝,少不了你的好处!要是破烂……哼!”他晃了晃拳头。
江小川心中飞速盘算。这正是一个进入千眼阁的机会!虽然危险,但或许能查到种子的线索,甚至与藏宝图有关!
他装作害怕又有点贪财的样子:“真……真有好处?” “少啰嗦!走!”
两人推搡着江小川和林晚晴,走出了涵洞,向着鬼市更深处走去。
鬼市内部比入口处更加拥挤和混乱,道路两旁甚至出现了更多简陋的棚户,人们交易的东西也更加诡异:某种发光的液体、装在罐子里蠕动的虫子、甚至还有人在售卖一些刻满符文的骨头。
最终,他们在桥洞下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有一个用破旧木板和油毡布搭起来的、极其不起眼的小棚子,门口挂着一个昏暗的灯笼,灯笼上画着一个模糊的眼睛图案,与藏宝图和笔记上的一模一样!
棚子门口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红字写着:“千眼阁,只收奇物,非诚勿扰。”
刀疤脸上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谁啊?今天不收破烂。” “刘掌柜,是我,疤子。”刀疤脸赔着笑道,“给您带了个新鲜玩意儿,您给瞧瞧?”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而精明的眼睛在门缝后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江小川脖子上的种子上。
那只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门彻底打开,一个干瘦得像竹竿、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出现在门口,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种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第23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