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傀儡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小川的意识中荡开层层涟漪。
“安抚‘痛苦’……带来‘永恒宁静’的‘圣药’？”
这描述，与逻辑回环分析的、“痛苦教会”渴望用“极寒锁链”技术冻结痛苦情绪的目的，何其相似！即便不是直接来自“痛苦教会”，也必然与它们脱不了干系。
江小川的混沌气旋依旧平稳，但内部的规则流转却瞬间加速，无数念头闪过。是立刻翻脸，让熵增之影把这傀儡拆了？还是虚与委蛇，探探底细？
几乎在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打草惊蛇不可取，这送上门的线索，岂有放过之理？
“永恒宁静？”江小川的意念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商人式”兴趣与为难，“这位客人，您这要求可不低啊。‘痛苦’这种东西，千奇百怪，根源各异。永恒的宁静？那可是涉及规则本源甚至意识根源的东西，价格……恐怕不是一般的高。”
他故意将话题引向“价格”，既是试探对方的诚意和底细，也是为自己争取思考和周旋的时间。
金属傀儡的电子眼毫无波动，合成音平稳依旧：“价格不是问题。主人只要效果。摊主只需回答，是否能做？”
“能做，当然能做！”江小川的意念立刻变得“热情”起来，“不是我吹，在这墟渊，论起炼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墟渊摊主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种级别的定制，需要了解具体‘痛苦’的根源表征，最好能有样本规则残留。否则炼制出的东西效果大打折扣，岂不是砸我招牌？你家主人可否提供更详细的信息，或者……允许我当面诊断？”
他试图套取更多信息，甚至想接触傀儡背后的存在。
金属傀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与其主人远程沟通。几秒后，它回应道：“主人言，信息可提供部分。样本……暂无。当面诊断，不必。”
一道加密的信息流随之传入江小川的意识。信息流中包含着一些扭曲、混乱、充满了哀嚎与撕裂感的规则片段，正是某种高度凝练的“痛苦”规则表征，但其源头被刻意模糊和混淆，无法直接追溯。
“这是‘目标痛苦’的部分表征。”金属傀儡道，“主人需要一种能中和、安抚、乃至暂时‘冻结’这种规则表征的药剂或器物。期限，三个墟渊日。定金，五十单位标准能量结晶。成功后，另有重谢，可满足摊主一个不超过能力范围的要求。”
条件开得相当优厚，但也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江小川快速分析着那段痛苦规则。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极其浓烈，甚至带有一丝熟悉的……“千面之泣”的阴影聚合体的味道？虽然很微弱，但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实锤了！就算不是“千面之泣”本人，也是其直属手下！
“三个墟渊日……时间有点紧啊。”江小川故作沉吟，心里却在冷笑。想用老子的技术来对付老子？还想考校老子的水平？那就陪你们玩玩！
“好！这单子，我接了！”他意念一定，“定金放下，三日后来取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按这表征炼制，效果不敢保证百分百契合，毕竟样本不全。”
“可以。”金属傀儡似乎并不在意效果是否完美契合，放下五十枚精纯的能量结晶，转身便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交易完成，摊位周围窥视的目光更多了。能接下这种诡异定制订单的摊主，绝对不简单。
熵增之影传来躁动的意念：“摊主，为何不留下它？那规则片段，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痛苦气息！”
“急什么？放长线，钓大鱼。”江小川回应，“而且，人家可是付了定金的。咱们做生意，要讲信用。”
记录者-09的光球闪烁：“已记录交易过程及加密信息流。分析：该痛苦规则表征与数据库中对‘痛苦教会’高阶成员的描述匹配度达73.8%。建议摊主谨慎处理该订单。”
“放心，我自有分寸。”江小川将能量结晶收起，心中已有计较。给他三天时间？足够了！他正好可以利用系统（虽然在这墟渊形态有所变化，但核心功能仍在）和逻辑回环的推演能力，好好“炮制”一份特殊的“圣药”。
就在他琢磨着该怎么在“圣药”里加点“料”时，又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摊位前。
这次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气息精干、仿佛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至少外表如此）。他举止得体，与黑市的混乱格格不入，身上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规则波动，远非之前的熔岩獠牙之流可比。
他来到摊位前，微微躬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阁下便是新来的‘墟渊摊主’？在下是‘铁老’的管事，姓陈。”
“铁老？”江小川心中一动。记录者-09的资料中提到过，这“无序黑市”名义上的掌控者之一，便是一位被称为“铁老”的神秘存在。据说其实力深不可测，掌控着黑市近三成的交易和绝大部分的“安全区”。
“原来是陈管事，幸会。”江小川意念回应，“不知铁老有何指教？”
陈管事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摊位上那几件寒酸的商品，却没有丝毫轻视：“指教不敢当。铁老对阁下很感兴趣。阁下初来乍到，便立威成交，更是接下了‘影手’的定制订单，手段魄力，令人惊叹。”
他口中的“影手”，想必就是那金属傀儡及其背后势力在黑市的代号。
“铁老谬赞了，不过是混口饭吃。”江小川谦虚道，心中警惕。
陈管事不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铁老想请阁下前往‘铁芯阁’一叙。一是想见识一下阁下的商品，二来，或许有一桩对双方都有利的生意，想与阁下谈谈。”
铁芯阁，正是铁老在这黑市中的核心据点，也是最大的“安全区”之一。
这是一个信号，来自地头蛇的正式关注和招揽（或试探）。
是福是祸？
江小川瞬间权衡。拒绝，可能立刻得罪这位黑市大佬，平添强敌。接受，则意味着踏入对方的地盘，吉凶难料。但同样，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触更高层面信息、拓展人脉，甚至借力打力的机会。
“铁老相邀，是我的荣幸。”江小川的混沌气旋光芒微亮，意念带着笑意，“请陈管事带路。”
他收起摊位，示意熵增之影和记录者-09跟上。
在陈管事的引领下，他们穿过混乱的街区，越往里走，环境越发“秩序”。扭曲的规则被强行抚平，街道变得整洁，甚至出现了类似卫队的巡逻人员，所有存在都收敛了许多。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通体由暗沉金属构筑、形如巨大堡垒的建筑前——“铁芯阁”。
踏入阁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一切喧嚣被隔绝，内部空间广阔，布置典雅而充满科技感，规则稳定而厚重。
在一间布满各种精密仪器和古老藏品的书房内，江小川见到了铁老。
那是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老者，穿着普通的灰色长衫，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正坐在一张宽大的金属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不断变换形态的规则晶体。然而，在他那平静的眼眸深处，江小川感受到了一种如同浩瀚星海般深不可测的力量与智慧。
“年轻人，你来了。”铁老抬起头，目光落在江小川的混沌气旋上，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看到其本质，“你的‘存在’……很有趣。”
江小川心神微凛，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他不敢怠慢，意念恭敬回应：“晚辈墟渊摊主，见过铁老。”
铁老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规则晶体，直奔主题：“不必拘礼。找你来的目的，陈管事想必已说明。我对你卖的东西，以及你这个人，都很好奇。尤其是……你刚刚接下的那份订单。”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影手’背后的水很深，牵扯到一些……连我也不愿轻易沾染的存在。你胆子不小。”
江小川心中一动，看来铁老知道些什么。他顺势问道：“还请铁老指点迷津。”
铁老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完成那份‘圣药’订单？”
江小川沉默片刻，意念中透出一丝狡黠：“既然是‘圣药’，自然要做得像模像样。安抚痛苦，带来宁静……方法有很多种。强力镇压，温和疏导，甚至……以毒攻毒。就看客户需要哪一种，以及我手头有什么材料了。”
铁老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以毒攻毒’！有意思！年轻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笑罢，他神色一正，低声道：“看来你心中有数，那我便不多言了。至于我想谈的生意……”
他轻轻一挥手，一道光幕出现，上面显示着一件被多重封印封锁的、不断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残破铠甲影像。
“此物名为‘噬魂魔铠’，是我早年所得，其上缠绕着极强的怨念与诅咒规则，寻常手段难以祛除，反而会侵蚀持有者。我观你的力量属性……似乎颇为特殊，或许有办法处理它。你若能将其净化，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或者，用它本身作为报酬的一部分。如何？”
铁老抛出了一个难题，也是一个考验，更是一个机会。
净化这明显来自极高层次存在的诅咒铠甲，危险与机遇并存。成功了，不仅能获得铁老的人情和一件强大的（净化后）宝物，更能展示自己的价值，在这黑市真正立足。失败了，可能反噬自身。
江小川看着光幕中那散发着诱人又危险气息的魔铠，混沌气旋缓缓旋转。
这黑市的水，果然深得很。刚应付完“痛苦教会”的订单，又被铁老安排了“售后服务”的活儿。
但他江小川，最不怕的就是挑战！
“这活儿，我接了！”
预告：
双线并进，压力陡增！一边是“痛苦教会”虎视眈眈的“圣药”订单，一边是铁老考验性质的净化任务。江小川将如何利用系统与智慧，同时应对两大难题？那“噬魂魔铠”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三日之期将至，“影手”再次上门时，江小川准备的“特殊圣药”又会引发怎样的风波？敬请期待第6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