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血腥与瘴气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苍曜能清晰地感知到,更多贪婪、凶暴的气息正在被吸引,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的体力与图腾之力都已接近枯竭,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胸腔火辣辣地痛,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模糊。
怀中的苏叶似乎感应到他已至极限,冰凉的手指无力却固执地揪紧他的衣襟,试图传递一丝支撑。雪团焦躁地在他肩头来回窜动,不时望向身后,发出急促的警告性低鸣。青鳞的气息愈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那缕指引方向的微弱气息,此刻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希望火炬。苍曜咬紧牙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狂奔。
脚下的地势开始悄然变化,逐渐向上倾斜,树木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坡坎。空气中的瘴气似乎淡薄了一些,但那令人不安的窥视感却丝毫未减。
终于,在近乎力竭倒地之前,他冲出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猛地一滞!
前方已无路!一道深不见底、弥漫着白色水汽的断崖裂谷横亘于前,拦住了去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下方传来,显然有一条巨大的地下暗河在深渊中奔涌。
而苏叶所感应到的那缕纯净水汽与磅礴生机,源头赫然就在这断崖之下!甚至比之前感知到的更为清晰、浓郁!
绝路?!
苍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难道叶儿的感知出了错?或者那生机之源本就在这绝险之地,根本无法触及?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肩头的雪团忽然异常激动地“嘤嘤”叫了起来,小爪子拼命指向断崖的某一侧!
苍曜强忍眩晕,凝目望去。只见在断崖侧壁,大约下方十几丈处,竟有一片被浓密水汽和常年瀑布冲刷形成的苔藓植被遮盖的巨大凹陷!若非仔细观察,极难发现!
而那最为浓郁的生机与水汽,正是从那片凹陷之后隐隐透出!
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苍曜的脑海!是了,只有被水流和植被完美遮蔽的地方,才可能避开森林中无处不在的危险,保存下如此纯净的生机!
希望重燃!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如何下去?这断壁陡峭湿滑,下方水汽弥漫,视线不清,以他现在的状态,背负一人两兽,贸然攀爬与自杀无异!
身后的林中,追兵的嘶嚎与奔跑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树木被撞断的噼啪声!有什么体型巨大的东西正在快速逼近!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苍曜目光急速扫过断崖边缘,发现了几根从崖壁缝隙顽强生长的粗壮古藤!他快步上前,用力拉扯了几下,确认其足够坚韧。
“抱紧我,叶儿!”他低喝一声,用最后剩余的兽皮条将苏叶和自己更紧地捆绑在一起,确保她不会脱落。将雪团塞进胸前的兽皮内袋,把气息微弱的青鳞小心翼翼揣入贴身处。
然后,他抓住那几根古藤,毫不犹豫地纵身向下一跃!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水瀑轰鸣。湿滑的藤蔓摩擦着手掌,带来刺痛的灼热感。苍曜全靠强大的臂力和意志力控制着下坠的速度,艰难地向着那片凹陷靠近。
上方的崖顶,几声愤怒狂暴的咆哮传来,几个巨大的、被菌丝部分覆盖的黑影出现在崖边,不甘地朝着下方嘶吼,却似乎对这片水汽弥漫的断崖有所忌惮,未敢立刻跃下。
苍曜无暇他顾,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下方。越来越近了!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沁人心脾的纯净能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就是这里!
他看准时机,猛地荡向崖壁,双脚狠狠蹬在湿滑的岩石上,借着反弹之力,抱着古藤向那片凹陷处甩去!
“哗啦——!”
他冲破了一层水幕(并非主瀑布,而是侧壁渗流形成的水帘),重重落地,踉跄着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咳嗽起来。
成功了!
他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水珠,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入口被水帘和厚实的苔藓植被完美遮挡,内部空间却颇为宽敞干燥。空气清新无比,蕴含着惊人的生命能量,只是呼吸几口,就让他胸口的闷痛和疲惫缓解了不少。石窟顶部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某些裂隙照射下来,隐约可见洞壁呈现一种温润的玉石质感,甚至生长着一些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奇异苔藓和植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窟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天然小池,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和光晕和令人沉醉的浓郁生机——那池水的气息,竟与之前那温泉中的地脉灵乳同源,却更为精纯、浓郁!
这里是一处未被发现的、更强大的地脉灵乳汇聚之地!
绝境逢生!
苍曜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和庆幸。他小心翼翼地将苏叶解下,抱到灵乳池边。
只是靠近池水,苏叶原本紧蹙的眉尖便微微舒展了一些,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不少。怀中的青鳞更是无意识地朝着池水的方向微微蠕动了一下,微弱的气息泛起一丝涟漪。
雪团从兽皮袋里钻出来,兴奋地跳到池边,小心地舔了一口池水,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暂时安全了。而且,这里有希望彻底治愈叶儿和青鳞!
苍曜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强烈的疲惫和伤势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靠在温润的洞壁上,大口喘着气,目光却片刻不离地守护着身边最重要的存在。
洞外水声轰鸣,隔绝了来自上方崖顶的威胁与森林的喧嚣。
这片隐藏于绝壁之后的洞天福地,成为了他们绝境中唯一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