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克城东门外,夕阳将玄钢城墙染成血色。
一名妇人跌倒在尘土中,怀中的孩子顿时哇哇大哭。
“拿了就滚!”
守城战士眼出不屑,玄钢战靴重重踏在妇人散落的包裹上,
粗麻布裂开,露出半块发黑的兽肉。
城楼上突然响起号角声,战士抬头望去,
只见紫金旌旗自远方的灰雾中渐次浮现。
他慌忙踢开妇人:“使者到了,别挡道!”
妇女如蒙大赦,跌跌撞撞跑远了。
“使者大人到——”
唱名声中,东门缓缓洞开。
铁战族长带着铁山等人快步迎出,古铜色的脸庞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夜大人远道而来,顺利辛苦了。”
王城使者夜归尘目光扫过铁战腰间新铸的玄钢佩刀,突然指向城外热火朝天的景象:
“铁城主好大的手笔。沿途各城严防死守,唯独你这里...”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欢呼声。
只见一队修士拖着头小山般的铁甲犀牛归来,犀牛背上还插着三面不同城池的旗帜。
“让大人见笑了。”
铁山抱拳上前,玄钢护腕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这些修士不能入主城,但总得给个落脚处。”
他指向耳城,“我们按猎妖数量分配住处,猎得多的还能租用炼器室。”
夜归尘眯起眼睛,注意到耳城某处升起的青烟下,
几个面黄肌瘦的凡人正围着一口露天大锅,熬煮着不知名的妖兽肉。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捞出一小块肉,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
随即整张脸皱成一团,将肉渣吐在地上:“呸!比树皮还难嚼!”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人见笑了。”
铁战轻蔑地瞥了一眼,
“这些凡夫俗子总以为妖兽肉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为了不让妖兽尸体助长妖族之力,我们只能如此处理。”
夜归尘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铁战:
“铁城主治理有方,难怪能在妖族围困下坚持至今。
姬城主对贵城的...特殊处境很是关心。”
铁战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堆起笑容:
“使者远道辛苦,不如先进城歇息?
我已备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暮色渐浓,铁克城主府的宴客厅内烛火通明。
酒过三巡,夜归尘放下青铜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铁城主,我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晓。”他的声音忽然压低,
“接到铁克城传讯后,姬城主立即破关而出,命我星夜兼程赶来。”
烛火在夜归尘眼中跳动,映照出深不见底的幽暗:
“铁城主可知,千百年来,天堑人族派出过多少批使者试图穿越妖兽包围?”
铁战神色一凛,缓缓摇头。
“三千一百七十三批,无一生还。”
夜归尘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仅传回消息,灵渊的尽头是无边的封印,无法出入……”
宴厅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
铁山握紧了拳头,心头暗自庆幸。
“最近百年,王城才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夜归尘抬起头,目光如火,
“而现在,你们不仅穿越了妖兽领地,还能保持外界联系...”
铁战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缓缓放下酒杯,青铜杯底与石桌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夜使者高看我铁克族了。”
铁战苦笑着摇头,古铜色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沧桑,
“半年前,妖族装备玄铁武器,铁克城岌岌可危,却又求助无门……”
说到这,下意识瞄了夜无尘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无奈之下,我族七十二勇士冒死穿越妖兽领地,最终...
仅我儿铁岩一人,得以幸存,得遇外族。”
他心中暗恨:若非各城见死不救,王城又迟迟不发援兵,何至于让儿郎们白白送死。
夜无尘似有所觉,却不动声色,缓缓问道:
“那铁城主传讯中所言的联系?”
“确实联系上了镇妖军,但...”
铁战取出腰间玉符,
“只有月圆之夜,月华最盛之时,天音配才能维持一刻通讯。”
夜归尘紧盯着玉符,眉头紧锁:“一刻钟?”
忆及起玉佩中的动静,铁战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更麻烦的是...”铁战压低声音,“妖族似乎熟知天音配特性,
每次通讯,它们都会出动重兵,试图打断通讯。”
夜归尘袖中手指摩挲,烛火在他眼中跳动。
他忽然压低声音:“铁城主,姬城主临行前特意嘱咐,
若真能联系外界,首要之事便是打通一条稳定的通道。”
铁战闻言,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他缓缓摇头:“夜使者,若我铁克城有此能力,何至于困守孤城至今?”
他起身走到窗前,指向远处灰雾缭绕的山脉:
“族内仅我与铁山两位元婴,据城而守尚且,半步不敢擅离。”
铁战的手重重按在窗棂上,木屑簌簌而落:
“至于派出金丹修士,上回也只是侥幸成功,
即使重来一次,后果难以预料。”
夜归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仍不死心:
“那镇妖军呢?他们难道也...”
“他们更难。”铁山突然插话,声音沙哑,
“据岩儿传回来的消息,封印只有元婴之下才能进出,
出口位置,他们据城而守已是极限。”
厅内一时陷入沉寂。
夜归尘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忽然话锋一转:
“铁城主,王城近日听闻,铁克城的玄钢产量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
铁战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回大人的话,岩儿以身抵押,获得镇妖军冶炼秘法,效率确实有所提升。”
“哦?”夜归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城门外的交易...”
“他们猎妖,我们炼器,各取所需。”
铁战语气坦然,举起酒坛为使者斟满,
“玄钢武器虽珍贵,但若能提升人族实力,换来边境安宁,何乐而不为?”
夜归尘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铁城主果然深谋远虑。”
铁战举杯:“都是为了人族大局。”
两人对饮,酒液入喉,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