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路宁也不及多想,袖中滑出一枚紫纹流转的丹丸,以真气激发,随即右手抓住敖令微、左手抓住季云姑,大喝一声道:“跟我走!”
霎时一道金翅大鹏虚影骤然出现,周身异香清冽如兰似麝,将三人团团裹住。
伴随着一声悠远的长鸣,那金翅大鹏虚影振翅一飞,居然比三人的剑光更快,而且完全不惧周遭混乱的环境,撞开层层岩石魔气,一路往地面扶摇直上。
大鹏丹!
此物乃是石亦慎当初以紫玄秘传丹方炼就的一种奇妙灵丹,内服几可生死人,肉白骨,外用则最擅逃遁,并不逊色某些大派特意炼制的遁法灵符。
眨眼之间,这颗灵丹便裹着路宁、敖令微、季云姑飞出了地动山摇的范围之外,顺着岩洞空隙冲出了地表,直到飞上了百丈之上的天空,逃遁之力方才渐渐消散。
这也还罢了,那股伴随着大鹏虚影出现的异香也有疗伤的奇效,三人身在其中,立刻感受到了浓浓的药力,开始滋润身躯、修补各处伤势,恢复四肢百骸、周身窍穴之中匮乏的真气。
敖令微与季云姑都不是见识浅薄之辈,一个是龙宫贵女,一个是名门高徒,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奇妙的灵丹,直惊得目瞪口呆。
路宁却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万万想不到此番来剿灭赤津公,铲除祸根,遭遇远比自己想象的困难十倍。
想必敖季两位师姐心中也都是如此想,早知道这头水蛭精这么难斗,三人万万不会如此鲁莽的杀上门来,最起码也会多做些准备,邀一些新的帮手。
好在最终三人都没事,那赤津公虽然严格来说不算死在他们手上,乃是死于魔功反噬或其背后黑手的灭口,但总也是为人间解决了一个隐患,还顺带消灭了不少心怀鬼胎的妖邪之辈。
从这个角度上想,路宁倒是觉得此行虽险死还生,却也着实不虚了,至少无愧于心。
正思量间,身下大地深处渐渐传出了一阵又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无数烟尘自密布的洞窟缝隙之中四散而出,地面开始剧烈摇晃,整个地形都在开始慢慢变化,山岭摧折、地脉改换,连清河的支流都受了影响,凭空少了一处缓慢流淌的河汊。
好在很快地动便自停歇,估计赤津公的妖丹所残存的力量不足,九曲血河阵也是一般后继无力,这灾劫影响才会如此之小,否则地劫一旦蔓延,生灵涂炭必不可免。
路宁见灾劫波及甚广,心下不忍,便对二女道:“二位师姐,此番地动之灾范围颇大,你们二人先在此处歇息片刻,温养真气,小弟四下里巡弋一番,看看有没有人家需要救助。”
“二位师姐还请在此稍待,恢复恢复真气与神识,小弟去去便来。”
方才大鹏丹灵效生发,他乃是丹药主人,所得好处最大,此时体内真气也恢复了一些,言罢便拱手道别,径自驾驭剑光赶向灾劫最重的几处山岭。
见路宁行色匆匆而去,季云姑忍不住暗自点头,开口赞叹了一句,“这位路师弟,修为倒也罢了,却着实有些宅心仁厚。”
敖令微却是已经支持不住,扶住季云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于是师姐妹二人干脆就落到一处坍塌的山谷之前,端坐于巨岩之上,各自吞服了本门灵丹,开始打坐恢复。
果然虽是荒山,附近常有妖邪出没,也还是有极少数的百姓在此苟且偷生,此时遇着地动,虽不至于立刻死无葬身之地,却也受惊受灾不浅。
路宁前后忙活了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方才飞遍了附近山岭,将所能发现的受灾百姓都救了下来,安置在了妥善的平坦之地,又留了食水药材之物,这才悄然归离去,重新与敖季二女汇合。
季云姑先前恶斗之时受了外伤,此时已经用混元宗本门的灵丹敷好,她真气消耗最小,此时一身本事已然恢复了七八成,虽然端坐,却并未入定,而是目光灼灼,守护着敖令微。
而清河龙女虽然是三人之中修为最强之人,此番遇敌却最久,消耗也最大,区区一两个时辰,甚至都不足以让她养足疲敝之极的神识,倒是一身浑厚无匹的真气已然恢复了十之二三。
至于龙渊破厄诀损耗燃烧的精血,更是没有几月功夫难以尽数恢复如初,当初所呈现超乎境界的力量,代价自然也不会小。
路宁收敛了剑光落在巨岩之上,见季云姑微笑相迎,敖令微却是双目紧闭,五心朝天、端坐不语,显然入定出神去了,不禁讶然道:“敖师姐消耗居然如此之大,都一二个时辰过去了,还自不曾出定?”
季云姑叹道:“师妹先前用了真龙一族秘传的龙渊破厄诀,燃烧精血方才撑到我们赶来,损耗自然极大……”
“此事说来,还是多亏了师弟,若非有你指路,光凭我根本找不到最后这处幽潭,师妹只怕会凶多吉少。”
路宁笑道:“师姐何出此言,敖师姐道行精深、法力惊人,就算我们到的稍迟,也必定能从容应对,哪里会有什么劫难?”
“话可不是这么说,先前斗法之际危急万分,若缺了师弟之力,我等只怕皆要性命不保,尤其是最后,师弟你用了一颗珍贵之极的灵丹方才助我等遁出险地,此情非同小可,即便大恩不言谢,师姐我又怎能装作茫然不知?”
“季师姐,混元宗与我紫玄山一向交好,我现在还带着混元宗的仙官符诏哩,同是降妖伏魔,何须如此客套?师姐耽于这些小事,未免不够洒脱了。”
季云姑听路宁如此说,知道他乃是谦和之人,不欲自居功劳恩情。
她也不是扭捏之人,心知今日之事路宁出力极多不说,而且在战斗之中展现出来的心性、眼光与潜力,便是比之道魔九大派中的真传弟子来也相差不多,实堪为道途之友。
因此季云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客套之言了,只把这件事默默放在心上,随口与路宁换了话题,谈起赤津公突遭魔染,殊可为道途之鉴,最后一身诡异法力却又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是否是当初留下九阴九死化龙诀的魔道中人有关。
路宁对此也是十分感兴趣,只是其中秘辛他自然也不可能尽知,只是与季云姑探讨了几句,顺带也暗暗告诫自己,日后遇事之时须得多几个心眼,否则只怕白额侯、赤津公等皆是前车之鉴。
他奔波许久,本身也极困乏,略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也觉得精力不济,因此便请季云姑代为护法,自己也运转紫府玄功,入定调息了一番。
又过了一个时辰,路宁已然行功完毕,恢复了几分精神,重新出得定来,就见季云姑一手持着天罗云盖,一手按着宝剑,正为自己与敖令微护法,不免展颜一笑道:“师弟此番冒昧,着实劳烦师姐了。”
“你我此番斗妖历经千难万险,可谓生死之交,这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师弟你才说师姐客套,怎的转眼自己却也迂腐起来,岂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季云姑修道年久,看着路宁这等入道十余年的后进,虽然行事举止十分稳重,谦和有礼,终究不免觉得十分青涩,忍不住抿嘴一笑,故意逗他道。
路宁也自哈哈一笑,心中仅存的一点拘束也自消散。
他转头看去,却见敖令微依旧未曾出定,只是身上渐渐神完气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