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白音微震,饶是她老谋深算,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就连心跳都加快了一分。
这毕竟是菩提神女啊!
饶是知道在这颗蜜糖里,包裹着的是穿肠毒药,身为渴望恢复巫族光辉的大长老,都是忍不住要去尝上一口了!
即便是死!
“长老!”
巫白音还能想到稳一稳情绪,而她身后跟着的族人,却已经心动地露了底。
她心知这般便落了下乘,再想抬高己方,已是不能够了,便叹息一声,坐在了穆辞盈对面,直接了当地问道:“不知神女有何指教?”
穆辞盈淡淡道:“依长老看,现下天下几分?”
巫白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苍老却清澈的眼里闪过久经磨练的智慧光彩,又道:“起先上古时期,巫族为天道所钟,大神血脉所化,又兼得菩提神树点化而得道,故天下只分为巫族一家,其余众生皆是蝼蚁而已。”
“而后神女轮回,堕入红尘。菩提神树余在我族的那一截树干,渐渐用尽了灵性,只是材质坚硬特殊,天下莫能及也。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再多也是不能。”
“仙妖之战后,上古妖庭已亡,现今仙界独大,而人族又获天道垂青,渐已有崛起之势。一方强大,便意味着另一方倾颓。”
“众仙垂死反扑之下,鹿死谁手,却也尚未可知。不过……”
巫白音神色凝重,探身向前问道:“我此前曾听闻,殷王君有位貌美的王后,且对她言听计从。这位王后的来历,或许是我白活了些年岁,竟然看不出她与大地之间,存在何种紧密的联系,倒像是虚实之间,若有似无罢了,不知我探知的可对?还望神女赐教?”
“人和妖皆立足于大地之上,而大地是巫族的力量来源,你既看出了我的跟脚,大可不必这般委婉。直说那王后是我,便可。”
穆辞盈笑起来,很是爽快地替自己揭开了披了良久的画皮,又伸手抚上脸颊,说道:“这张脸,我戴的已经够久了,亲手撕裂自己的皮骨,这般痛楚都淡忘了。”
“那么——”
巫白音活的年岁相当漫长,犹记得在幼时,听当时的祖巫提及过能蒙蔽天机的禁术。
这样能将自身绝于天地六合之间的法门,岂止是受一丁点儿肉身苦楚所能终止的。
用此禁术者,还将无时无刻经受孤寂苦闷的煎熬,魂魄与肉身剥离,再无一丝欢欣滋味可言。
“神女下如此大的决心,是选定了——人族吗?您认为,他们会获胜?”
巫白音看向穆辞盈的眼神,多了敬畏,又问道:“我最先也是瞧不出殷王后的底细的,甚至于本能地忽略了她去。直到前一阵子,才恍然察觉到一丝端倪,而那破绽紧接着越来越大,想来也是神女故意为之,您偏向了人族。”
穆辞盈品味着她的话,默了片刻,倏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认为人族会获胜么?”
她摇了摇头,似是好笑般叹道:“我不知道呢。但是,我一向坚信,我不会输。所以,何必非要在既定的两方中,选择一方来投效呢?”
“巫族人若是只有这么点心气,那又何必要如此汲汲营营?不若继续当东躲西藏的老鼠,来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