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什么事都没发生
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素白的床榻上投下一缕细碎的金边。白衣女子率先醒来,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睁开眼时,眸中已褪去昨夜的疲惫与柔软,重归往日的清冷疏离,仿佛昨夜那场以命相搏的疗伤、那些诉诸长夜的心里话,都只是一场无痕的幻梦。
她缓缓松开拥着赵公明的手臂,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指尖划过他已恢复血色的脸颊,那抹极淡的眷恋只在眼底停留了瞬息,便被更深的平静覆盖。她起身下床,银白长发垂落肩头,遮住了后背因过度消耗本源而浮现的淡淡冰纹——那是双休疗伤留下的印记,需得长久静养才能消散,却被她毫不在意地用灵力暂时压制。
她走到屏风后,换上一身洁净的素白长裙,重新系好面纱,将绝美的容颜与所有外露的情绪一同遮掩。铜镜中,女子眉眼依旧清冷,只是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眼底藏着一丝未散的倦意,却在她刻意收敛下,旁人难察分毫。
房间内的冰雾已渐渐散去,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混合着赵公明身上平稳的灵力波动。白衣女子走到床榻边,俯身仔细查看他的状况:经脉已初步修复,灵魂之火稳定燃烧,本源之力虽尚虚弱,却已在自主流转——他已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她抬手凝出一缕柔和的冰蓝色灵力,轻轻覆在赵公明的眉心,既是为他稳固气息,也是抹去他识海中可能残留的、关于双休疗伤的模糊印记。做完这一切,她后退两步,静静地站在床榻旁,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仿佛昨夜那个耗尽本源、倾心守护的人并非是她。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凉冰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前辈,公明他……还好吗?”
白衣女子侧身让开,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未曾开口。
凉冰、顾清萤、洛晴连忙走了进来,目光瞬间落在床榻上的赵公明身上。看到他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三人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中满是欣喜与释然。
“太好了!公明没事!”顾清萤捂住嘴,泪水险些滑落,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洛晴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赵公明的状况,见他胸口的伤口已结痂,气息也沉稳有力,忍不住松了口气:“前辈医术通天,多谢前辈救了公明!”
凉冰走到白衣女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满是感激:“前辈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之前公明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白衣女子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赵公明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步伐依旧轻盈从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这间房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前辈,您要去哪?”顾清萤连忙问道,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满是担忧,“您是不是消耗太大了?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一下?”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道清冷孤绝的背影。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房间内的关切与暖意,也将她与那份刚刚有过片刻交集的温情,重新拉回了遥远的距离。
三人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复杂。她们能感受到白衣女子身上残留的虚弱气息,也知道她为了救赵公明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她却依旧如此冷淡,不愿接受任何感谢,也不愿留下片刻。
“前辈总是这样,默默付出,却从不求回报。”顾清萤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敬佩与心疼。
洛晴点点头:“等公明醒来,一定要让他好好感谢前辈。这次若不是前辈,我们就真的失去他了。”
凉冰轻轻叹了口气:“前辈的心思,太过难测。但她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以后,我们多留意她一些,也好报答她的恩情。”
三人不再多言,守在赵公明的床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颊,整理被褥,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他的沉睡。房间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息,与白衣女子离开时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庭院中,白衣女子静坐在老槐树下,与往日并无二致。她指尖轻捻着一片飘落的槐叶,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将自己与庭院的热闹隔绝开来。阳光洒在她身上,却仿佛无法温暖她分毫,她依旧是那个神秘寡言、清冷孤高的白衣女子,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偶尔,当风吹过,掀起她的面纱一角,能看到她唇瓣紧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是偶尔,她会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那里正是本源受损的地方,隐隐传来的痛感提醒着她昨夜的付出。但她从未显露半分,依旧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冰雕。
雪灵被军方人员送了回来,小家伙一进庭院就扑腾着小短腿跑到槐树下,仰着小脸看着白衣女子,头顶的金纹微微闪烁:“漂亮姐姐!你有没有见过哥哥?我好想他!还有丹药,姐姐要不要吃丹药?”
白衣女子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却依旧没有说话。她伸出玉手,指尖凝出一颗小小的冰蓝色丹药,递到雪灵面前。
“哇!丹药!谢谢漂亮姐姐!”雪灵兴奋地接过,立刻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白衣女子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平静。她抬手,轻轻摸了摸雪灵的头,动作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雪灵蹭了蹭她的手心,好奇地问道:“漂亮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你的脸好白。”
白衣女子没有回应,只是收回手,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看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雪灵见她不说话,也不气馁,坐在她身边的草地上,一边吃着丹药,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在家的趣事,偶尔还会问一些天真的问题,白衣女子始终沉默,却也未曾驱赶她。
临近中午,赵公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荒原上与三位魔帝的激战,记得自己被三面夹击、濒临死亡的绝望,记得三位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最后,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天际,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公明!你醒了!”顾清萤最先发现他醒来,惊喜地说道。
凉冰和洛晴连忙围了过来,眼中满是关切:“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公明缓缓坐起身,只觉得浑身还有些虚弱,但体内的灵力已经能够正常流转,之前的剧痛也消失无踪。他看着眼前的三位女子,心中满是感激:“我没事了,谢谢你们。对了,是前辈救了我,对吧?”
“是啊!”洛晴点点头,“前辈及时赶到,一剑就灭杀了三位魔帝,还把你带回来疗伤。你不知道,你当时伤得多重,我们都快吓死了。”
赵公明心中涌起浓浓的愧疚与感激。他想起自己误扯白衣女子面纱的事,想起她当时盛怒的模样,而她却在自己生死关头出手相救,甚至不惜耗费本源为自己疗伤。他掀开被子,想要立刻去找白衣女子道谢。
“你慢点,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凉冰连忙扶住他,“前辈就在庭院里,你别急,先好好休息一下。”
赵公明点点头,在三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房间。
庭院里,白衣女子依旧坐在老槐树下,雪灵依偎在她身边,已经睡着了。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宁静的画面。
赵公明看着白衣女子的背影,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前辈,多谢您救命之恩。之前是我鲁莽,冒犯了您,还请您原谅。”
白衣女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赵公明没有起身,继续说道:“前辈,您为了救我,必然耗费了不少本源灵力。您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万死不辞。”
依旧是一片寂静。
凉冰等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担忧。
赵公明等了许久,见白衣女子依旧没有回应,心中有些失落,却也明白她的性子。他缓缓直起身,没有再打扰她,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她的恩情。
他转身,与三位女子轻轻离开了庭院,留下白衣女子与熟睡的雪灵,继续静坐在老槐树下。
风轻轻吹过,槐树叶簌簌作响,阳光依旧温暖,庭院依旧宁静。白衣女子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地坐着,将所有的付出与情愫都藏在心底,藏在素白的面纱之后。
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是那个神秘寡言、清冷孤高的白衣女子,默默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身边的人。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指尖的冰纹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夜的深情与牺牲。但她不在意,只要身边的人平安幸福,只要那束照亮她冰冷世界的光依旧明亮,她便心甘情愿。